殷老深镇眉心,看着烈少严的神情是既愤慨又怅然,「我把你当儿子,可没想到,你竟也有殷浩反骨的性子!倪素聪明有担当,殷浩当时为她忤逆我,我无话可说,但你竟然为个女佣--」
「她不叫女佣,她叫童惜恩!」
「童惜恩……好,很好,区区一个女人,竟可以让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这是第一次!古蔓羽做你这么多年的女人,也没这份能耐!」殷老怒不可遏地竖起拇指,「她行,也了不起!」
烈少严别过头去,不语。他也不想,但就是无法忍受殷老对她恶劣的评量。
「两位……」展夏玉霍然起身,试着停止这场战火。「惜恩好像不是今天的话题。」
「我没心情说!」烈少严心情恶劣到极点,他不想臭着一张脸待在这,说罢,便扬长而去。
「少严?」展夏玉忙叫唤。
「随他吧……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发脾气就特别冷静沉稳,一发起脾气,谁也劝不了。」殷老情绪很快的和缓下来。
展夏玉失笑,「『冰盟』盟主殷浩个性随性,可一旦决定的事,比谁都固执,他遗传了你这点,奇怪的是,少严不是你儿子,却像你的翻版,生气时特别吓人。」
想到这点,殷老便摒去了怒意,心平气和地说:「殷浩有惊人的判断能力,可惜我行我素;邵易豪气有自信,性子却太过急躁;而少严……就因此另两位盟主还要有责任感、稳重,所以我才让他坐上首盟盟主的位子,他有大将之风,所以我从不担心他做事。」
「缺点就在他的脾气?」展夏玉感觉到,他似乎在谈三个令他骄傲,却又放不下心的儿子。
殷老无奈轻笑,「三个都一样。盟主的位子高高在上,他们做的事向来只有对,万一有错……除非自己放下身段去承认,否则没人敢指责。自信的人大多骄傲,要这种人低头比登天还难……」
*****
黑色房车缓缓开进别院大道,车内气氛如同车子的颜色一样暗沉,使得司机连开个车都要战战兢兢。
一路上,烈少严总对着窗外看,一语不发。
「停下来。」
司机从容煞车。
烈少严久久没有下车,兀自看向窗外,却更加入神。
此时,司机真想摇下窗户关掉冷气,因为车内空气凝重的让人想透气,这自然是烈少严的静默使然。
「我问你.....」
司机劲吸一口气,正襟危坐。「盟主请问。」
「聊聊……不用紧张。」烈少严的目光仍然定在窗外,却可以知道司机悚惧又不自在的样子。
闻言,司机的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挺直。可见烈少严常教人无法喘气。
「你觉得古蔓羽如何?」
司机呆了一呆,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古小姐很气派.....笑容也很甜美,和盟主简直是天生一对。」
「真话?」不知怎地,他听了一点喜悦也没有。
「在盟主面前不敢说假话……老实说,和盟主在一起过的女人,古小姐我是看得最顺眼的了。」
烈少严叹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古蔓羽完美?她没有缺点吗?他突然想听听童惜恩被许多人称赞,可惜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她是佣人而不足为道吗?
昨天他在基地想了一夜。他气殷老嫌弃她是佣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果真能全心全意对她,他早公开她是他的人,在诸多顾忌中,这应该占最大吧……
本来以为只要真心待她,她就让知足,其实,让是他看准她绝无怨言,才这样待她,仔细想来,这就像是对他的折磨、对她的间接伤害.....他到底该怎么做?
「你结婚了吗?」烈少严随口问。
「欸……」司机含蓄地点点头。
「你还年轻,这样快就结婚……」司机的外表看来不过二十五岁,和三十二岁的他比起来,他是不是老了?不,他想,是这人太过渴望婚姻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遇上心爱的人,就会想把握住。」
「爱?我不懂。」他以前从不对这字眼感兴趣,一径以为那是女人的生存支柱,男人不需去懂,没想到,现在,他竟问了。
司机脸突然红了。这是第一次和自己敬重的人谈轻松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那种感觉就是很在乎、动不动就会为对方提心吊胆,她有事,自己就会紧张;想安心的话,成天都想见到她--」
司机话没说完,烈少严似看见了什么,紧张到飞也似地冲出去……
第六章
「谢谢……」童惜恩向在展夏玉住的楼房清洁的同事,借了一张椅子。
因为右手不能使力,所以她只能用左手抬着笨重的椅子到后院。
仰首看着柚子树。它不算高,但那粒成熟的柚子却欺负她的娇小而结在顶端。
童惜恩踩上椅子,踮起脚尖,伸长手仍是摘不到。她不甘心地闷哼,观量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后,决定大胆地跳跃。
前两次跳跃,不是力道不够,就是没站稳。这次干脆脱掉鞋子,看准目标,劲地跳跃。当凌空时,她下半身突然教人一把抱住,伴着她的惊呼扯到地面!
「童惜恩?!」烈少严大喝一声。
「少严?」见来人是他,童惜恩才松了一口气,又见他脸色铁青,心情再度惊悚。
「你在做什么?」烈少严长叹一声,试着平定之前的焦躁。
童惜恩转头,怯怯地指着柚子,「我今天才知道这里有柚子……同事说可以摘!」
「妳想吃?」
「嗯……」童惜恩又低下头,记得自己答应过他要改掉这习惯,但他适才的怒目样真的吓到她了。
「把头抬起来。」烈少严倒也没忘记交代过她的事。
「你好凶……」
烈少严翻翻白眼,「你不看我,怎知我有没有凶?」
童情思听了,这才缓缓抬头,不自然地笑笑。「可以摘袖子吗?」
「可以。」他温言柔语。童惜恩虽然单纯,却像个大孩子,没有危机意识,若不看紧点,他生怕她又会出什么意外。
童惜恩听然而笑,又想往椅子上站。
烈少严心一紧,赶忙抱她下来。「还想跳?!」
「是你说可以摘的!」
「没人要你摘!」烈少严纵身一跃,轻易地就摘下柚子,「拿去。」
「男人果然不一样。」童惜恩惊叹道,
「那也得够高才行。」烈少严骄不可言地说。
「你多高呢?」
「不知道,一八五吧.....」烈少严耸耸肩,他从来不在意这个。
「的确高……那夏玉哥应该也是,你们两个站起来差不多。」
又提那家伙……烈少严脸一沉。
「夏玉哥在里面……你来找夏玉哥的吗?」
还提!烈少严脸色愈来愈难看。
「我剥柚子给你吃好不好?」
「你拿给展夏玉吃吧!」烈少严满腹不悦,调头就走。
童惜恩一脸错愕,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平白无故地就生气……
「那不是少严?」展夏玉由后门走出来,望定烈少严渐行渐远的身形。
「夏玉哥。」
「两个吵架了?」
童惜恩努努嘴,「没有.....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不像是会迁怒别人的人。」展夏玉诚然道。
「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争执?」
「怎么这么说?」
「他本来还好好的,可我一提到你,他就生气了。」
展夏玉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么?」童惜恩皱眉斜视他,她可是正经八百,他竟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