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们尝试了四十年,以期有个方式实践当初的婚誓,不能不说他们勇气可嘉,只是结局令人伤感而已。」
「倒也是。」心兰叹口气。「另外就是向敏妍的案子。我很难理解,什么样的男人会丢下如此一个如花美眷,而且放弃那么一栋华厦、两部豪华房车和一大笔钱,去和一个秘书私奔?」
「我也不懂。」绡瑶喃喃自语。
「大概是所谓『狂热的恋情』吧,为了爱,情愿放弃、抛下一切。不过我先生就不会这么做。」小兰扮个鬼脸。「他也许会为了个绝世美女抛弃我,但是他绝不会车子、房子和银行存款统统不要了。」
「胡说八道,难道你还比不上汽车、洋房吗?要对自己有信心。」
「是哦,你是对我说教的最佳人选,等哪天你要结婚了,再来和我谈信心吧。」
「我就是充满自信,所以不需要婚姻来锦上添花。」
「都是你的『理论』。」
「上班了,杜心兰小姐。」
「你是老板。」
心兰笑着出去。绡瑶才拉开抽屉准备拿出向敏妍的档案,她的秘书又进来了。
「小瑶,曹操来了。」她小声地通告。
绡瑶马上心跳加速。「炸弹先生?」
「不,是向敏妍。」
好极了。「我正想找她。请她进来吧。」
正如心兰形容的,向敏妍确实貌美如花。曲线美好的身材今天包装着真丝枣红套装,那张当时深深打动了绡瑶,得到她所有同情的楚楚可人、愁郁的姣好脸庞,依然写满了美丽的忧愁,只有微微耸动的细眉显示了她的紧张不安。
凝视、打量在她对面微垂眼睫的向敏妍,想到她是--曾是--黑泽光的妻子,绡瑶的胃打着奇怪的结。
「你今天没有预约就来找我,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向小姐?」她冷静、温和如常地询问。
向敏妍轻轻挪动一下她优雅地坐着的身体。
「我的丈……前夫回来了。」
绡瑶只点一下头。「如何呢?」
向敏妍又移动一下身子。「我想他可能会来找麻烦。」
「哦?」绡瑶手在桌上迭成塔状。「他会找什么样的麻烦?」
「他可能会反对这项离婚判决。他有权利这么做吗?」
绡瑶盯着她本来楚楚可怜,此刻闪着近似狡黠光芒的眼睛。老天,她显然很离谱的低估了这个女人。
那表示,泽光是说了实话的一方。
是吗?
「没有。除非他有有力、充足的证据来反驳你提出的合法文件。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他会采取上诉行为?既然他当初无条件同意一切离婚协议内容,在判决生效后才来反对,岂不奇怪?」
「他过去这一年半……嗯,将近一年半都在中东。现在他回来了,而且觉得以前他太慷概,他想要回他的……我是说,他要把房子、车子及其他东西要回去。」
「那么他需要个好律师为他打这场官司。」
绡瑶注意着向敏妍思索的表倩,却看不出端倪。她若不是个很高明的骗子,就是真正的受害人。
二者,绡瑶皆希望是,又都矛盾的希望不是。
静默之后,向敏妍轻轻地开口。
「他说我没有权利拿走他的东西,他……怪我伪造他的签名,伪用他的图章。」
绡瑶靠向椅背,感觉向敏妍的话像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她的喉咙。
「你有没有呢?」她平静地问。
「没有。」向敏妍答得很快,口气急切。「签名分析可以证明确实是他的笔迹,图章是他……亲自盖的,他只是不甘心他给了我太多,现在我不肯退给他,我想他会采取报复行为。他的脾气非常暴躁,我很怕他。」
她可怜小女人的模样绝对可以唬得过任何人,但绡瑶既已见过泽光,和他说过话,她至少了解他或许盛怒之下是很火,却不会失去理性。
她如今把自己卡在夹缝中,要小心留意向敏妍是否在以演技取胜,也不要太喜欢泽光,而在判断上造成又一次失误。
「我想,向小姐,你的前夫若要对你采取可能伤害你的行为,你现在大概不会好端端坐在这了,是吗?」
「你不了解他。当初他为了得到他所要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摆脱我和我们的婚姻,现在他得到了,又觉得他付出的代价太高,可是我绝不会还给他的。而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现在才回来,只是先给我个警告,我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所以我来找你,请你帮助我。」
「我是律师,向小姐,不是警察。关于诉讼案件我能协助你,但我无法提供保护。你该去报警,假如你担心他会对你做人身攻击或骚扰。」
「不,不,我不要报警。」向敏妍慌了起来。「你误会了,我没说他会直接对我做人身攻击,他是聪明人,他非常精明,伤害我,对他没有益处,他明白的。」
「那么……」
「他本人或他的律师都可能会和你联络,我是来让你了解情况,毕竟你是我的律师,并且我也想了解一下就这件事,他的律师会怎么做?」
绡瑶用食指摸摸前额。「假如黑先生经由法律程序进行上诉,同时以你所述,他极有可能以诈欺罪名对你提出控诉,那么这项离婚判决就会取消,法庭会重新调查审理这件案子。」
突然,一抹淡得几乎难以觉察的笑点亮了向敏妍脸上的阴霾。
「你的意思是,泽光……我的前夫若要和我对簿公堂,离婚就无效?」
绡瑶困惑地点一下头。「法律上,在你们官司未了之前,是的,无效。」
向敏妍这时露出个颇诡谲的表情。「换言之,即使他赢回那些东西,他还是输了。」她站起来,继续她的喃喃自谙。「谢璇也输了。我倒真想承认我伪造了那些文件,单为看看他们的表情也值得。」
绡瑶迷惑、茫然地看着她离开她的办公室,向敏妍的突然来访,在室内留下一股恐怖又不真实的气氛。
她须要看清事的真貌。但事实又是什么?绡瑶的思绪翻腾不已,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彻底的玩弄,却搞不清楚谁玩弄她。
她经电话查询找到泽夏塑胶板公司电话号码,打过去,一个男人告诉她黑泽光已经回家了,今天不会再回办公室。
回家?回哪个家?他不是嚷嚷她害得他无家可归吗?莫非他又回她家去了?
绡瑶觉得自己蠢蠢的,不过她还是拨了几次电话回去,铃声一直响着,没人接。
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又到哪去了?
对啦,她怎么忘了呢?她再打去泽夏,另一个男人接的。绡瑶询问黑泽光家里的电话。
「我是他的律师,」她说谎。「有急事必须马上和他联络。」
「律师?他几时又找了个律师了?我还以为我是他的律师呢。」
绡瑶觉得她好像才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更糟的是,她听出黑泽光真正的律师揶揄的口吻。
「嗯,我再和他联络好了。」她匆忙胡乱结语,便挂了电话。
「小瑶,洪太太来了。」心兰在对讲机对她说。
她只好打起精神见她的新客户。
进来的是个哭肿了双眼的年轻少妇。门还没关上,这位看来才二十七、八的女人已经又眼泪滚滚而下。
「白律师,我……我想离婚,我……我受……受不了了。」
绡瑶也快受不了呢。她不知所以的好想和她一起哭上一场。
过了又一个沮丧的一天,到了下午近下班时间,心兰拿着些打好的申诉文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