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靖努力解释,深怕辞不达意,把所有想得到的话都一股脑儿地挤出来。
林枫儿倒抽一口冷气。
按理说人家都抱歉到差点没跪下来求饶了,自己也该尽释前嫌,原谅人家,因为就像他说的,不过就是像小孩子玩疯了,难免失掉分寸,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但他愈解释,一股莫名的怒意,就愈是奇怪地腾升上来……
林枫儿美丽的眼眸浇起一团冷冷的怒火,撇开杜文靖,反身要走。
杜文靖又被激怒了,他挡在林枫儿面前,所有的诚恳和讨饶消逝无踪,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说:
“抱歉小姐,我所有的耐性已经全部用完,从现在起,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自讨没趣,”说着,他又摆上他那一号吊儿郎当的神态,笑得坏坏地说:“我们犯不着和对方生气的,不是吗?你和你那莫名其妙的骄做,其实更适合远远滚到天边去当女皇,免得在凡界受到沾污,这样岂非各得其所?女皇陛下,容微臣带着卑贱的灵魂先行告退了。”
林枫儿气得挥身发抖。
杜文靖夸张地鞠躬哈腰,倒退走没几步,突然听到远远传来尖锐的呼救和嘈杂声。
原来有几个顽皮的孩童偷偷驾走杜文靖停在湖畔的游艇,他们在这儿土生土长,原是深谙水性,善操船舶的,但那游艇是全电脑化最新设备的装置,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怎会操作呢?游艇一直冲向危险水域,那些阿公阿婆在岸上慌张呼吼,却无人敢去救,一方面这时节的水流森冷湍急,年近古稀的他们搞不好下去就心脏麻痹,一方面,那危险水域处处漩涡、巨石,任凭再识水性的人下去,也是马上惨遭灭顶。
老天保佑。
杜文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林枫儿也忘掉所有个人情绪,一心里只想着救孩子。
游艇在危险水域里不断打旋,绕不出来,艇上的孩子们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攀住游艇,深怕被甩下水去。
天哪,如果有个会操作的人在那游艇上头就好了。
“电脑!”
杜文靖反应快,拉着林枫儿冲回去打开那部手提电脑接上网路,对外求救。
“那样太慢了!”
林枫儿说。
从国际通用的电脑网路连接搜救单位,虽方便又快,但仍得穿过好几个路径,万一又遇到网路拥塞,或官僚作业的调配延宕,起码得浪费几十分钟。
阿法小子又在这最紧急的情况下,发挥奇效。
它体内的电脑网,能够直接连上希腊当局,向距离最接近这座小岛的搜救单位求援。
为今之计,只能期盼那部超级游艇的性能够好,挺得住长时间的旋绕和巨石撞击,直到喷射飞船赶来。
九分钟后,喷射飞船已到。
“太危险了,你不要——”
林枫儿试着阻止要跨上喷射飞船一起去救孩子的杜文靖。
“我最清楚那艘游艇的性能,我去是以防万一——”杜文靖深深看了林枫儿一眼,那深潭般的明眸煞是迷人,哎,真是狗改不了流口水,这种时候,杜文靖还有心情开玩笑,自我满足一下,他咽了咽唾沫,油腔滑调地吃起没啥营养的嘴皮豆腐:“你好像挺关心我的噢——既热如此,安啦,为免让你望穿秋水,哭瞎美丽的眼睛,跌入从此看不见眼中钉的悲惨处境,我这个超大型的障碍物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啦!”
林枫儿简直被他气得哭笑不得,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杜文靖哈哈大笑,早逃之夭夭,爬上喷射飞船了。
感谢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文明,轻巧灵活的喷射飞船已取代笨拙的直升机,成为救难的最佳工具,还能直接降落水面,不必像直升机一样,只能盘旋在上空,被救的人靠吊绑的绳索爬上去。
危险水域毕竟真是太过湍急,运喷射飞船都无法稳稳降落,停在水中,只能浮升在水面几公分处。
那些被旋转得虚弱晕眩的孩子,根本没力气从还在急旋的游艇爬上悬空的喷射飞船。
“放我下去好了。”
杜文靖义无反顾地跃下去,幸好只是咫尺距离,但重力加上游艇快速旋转的离心力,杜文靖半个身子被甩出去,差点翻落水中。
杜文靖攀着艇身,艰难地爬到前头的电脑控制室,试着稳住游艇,对抗湍流的飞旋速率。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把每个孩子都送上喷射飞船,只剩杜文靖还在艇上。
但以重力排压对抗湍流的游艇,也几乎残破不堪了,突然一个激烈冲击,艇身直接撞向巨岩,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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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狗的杜文靖,端地好狗运。
就在游艇碎裂开来的瞬间,拍惯武打动作片的杜文靖,一个飞跃,纵上喷射飞船,躲过劫难。
这千钧一发的镜头被留下来了。
因为喷射飞船上,随行的还有媒体记者。
在西方人粗糙的印象里,中国向来就带着玄思异想的神秘色彩。
在萤幕上扮演正义侠士的杜文靖,登时成了现实世界里,勇于舍身救人,武艺高超的救难英雄。
这下子,红透华人世界的影星杜文靖,可望扬名国际了。
但是,他却恳求媒体记者,不要报导这件值得大肆渲染的好事。
但那媒体记者抢着机会,还是一路跟着他,希望为他做独家专访。
看看推却不过,他淡淡地耸了耸肩,眉毛一挑,又露出吊儿郎当的邪恶笑容,凑到那看来十分正派的记者耳边,小声地表示:
“坦白说,我真正想救的,不是孩子,而是我那部造价高昂,性能卓越的游艇,哎,可惜——”
杜文靖哎叹不迭,仿佛有多么舍不得那毁得连碎片也找不回来的游艇。
那媒体记者闻言,脸色变了变。
“这些话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喔,如果你真那么诚意要为我做独家专访,虽然我是受之有愧,却还是觉得很荣幸。”
他这么一说,那媒体记者似乎有点迟疑了。
“做专访这么重要的事,嗯,我想想看,我们最好找个地方详谈,走走走,我请你喝杯酒,在气氛轻松下,比较好讨论细节,嘿嘿,还是粉味的哟!”
杜文靖眨眨眼,一副很四海的样子,马上要和人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那媒体记者反而退却了,原有的热情登时降到冰点,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满脸不屑,勉强维持礼貌,只差没露出讥诮之色。
“很高兴你告诉我事实,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因而救了那些孩子,所以,我不会把真相说出去,以免伤害了你的声誉,当然,如你所愿,也不会再有独家专访了。”
那媒体记者原就正派的一张脸,更加严肃了,坚决婉拒杜文靖的邀请。
“你当真不去?去嘛,我们搭喷射飞船的便车,嘿嘿,还可以省一点钱,离开这个方圆之内一千里只有丑女和老太婆的地方,到雅典去见识一下希腊女人的火辣热情……”
杜文靖色迷迷地,口水还在嘴边淌呀淌的,只怕都快滴下来了。
那媒体记者很忍耐地维持着风度,却已毫无笑容,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点个头,算是告别,连手都不愿握一下,掉头匆匆离去。
“歇歇歇——别那么不给面子嘛——”杜文靖嚷嚷着,很没品地抱怨:“不懂得享受人生,在这地方住久了,正常男人都会变成太监……”
搞不好人家已经觉得很给他面子了呢,杜文靖在心里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