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儿刚又破了自己的纪录,心情挺好的,抽空抬起头来,很睥睨地瞄着杜文靖。
“如果你敢接受挑战的话,我们就来个双打,怎么样啊?”杜文靖挑了挑眉毛说。
竟然问我会玩吗?这不知高人就在面前的矮丫头,如果你不知死活,竟敢答应,看我怎么杀得你片甲不留。
“真的假的?来呀!”
双打?那不是太棒了?林枫儿高兴得忘记对方是仇家,在二十一世纪里,会玩这种超级困难的古董game的人,已经快绝种了,怎不令她喜出望外?
两个势同水火的,马上各据林枫儿的超薄型手提电脑一方,接上两只滑鼠,厮杀起来。
过去,林枫儿每次玩“俄罗斯轮盘”都是单打独斗,要不就得和阿法小子对擂,但它毕竟是电脑,所出的招,都是照程式设计的规律来,太没意思了,她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有人和她来个双打。
杜文靖何尝不是如此?
他周围会玩“俄罗斯轮盘”的朋友,有如凤毛鳞爪,他是每遇一个,就挑战一个。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打遍天下无敌手,未料在这僻野国度,竟遇到真正的行家。
他们缠斗得天昏地暗,夜色降临,也顾不得吃饭。
第四章
太过瘾了,杜文靖打从娘胎出来,从没玩得这么尽兴。
他未泯的童心,得到极大满足。
这个抱歉女孩真是太叫他感到开心了。
林枫儿也不得不对杜文靖另眼看待。
她原以这家伙,不过是个脑袋空空如也的草包,竟把比中国麻将还高深的“俄罗斯轮盘”摸得如此透彻,功力和她难分高下。
“哼!想赢我?下辈子吧。”林枫儿在二胜三负后,总算又扳回一局,十分洋洋得意。
“我不过是让你,否则你以为你可以和我打个平手啊?哼,如果你求我,或许我可以透露一点秘诀,简单教你几招。”
杜文靖嘴硬地反击,事实上,他好几回都差点节节败退,是勉强苦撑,才挡到现在的。
“是噢——承让了。”
林枫儿伸了伸懒腰。男人嘛,要里子,也要面子,林枫儿虽然对这要不得的大男人主义挺不屑的,但初逢棋鼓相当的角色,惊喜之余,多少萌生了一点相惜之意,勉强忍耐一下好像也不吃亏到哪里去,就算了。
她向来是没啥兴趣争第一的,她从小就不爱与人比强弱,反倒更在意于不断超越自己,这正是她独特睿智的地方。
“肚子好饿哇!”杜文靖被“承让”得自觉心虚,连喊肚子饿转移话题。
林枫儿这也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扁得前胸贴后背,咕噜咕噜叫着。
“天哪,我也快饿昏了。”
两人相视大笑。
杜文靖很自然地拉起林枫儿的手,就往外冲,可怜现地,月色下,单瞧两人那拖在地上的影子,活似七爷牵着八爷,跌跌撞撞地,急着找地方去祭五脏庙。
但这半夜里,何处去找吃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农户们,早早就熄灯入寝。
除非打算抓咕咕鬼叫的猫头鹰充饥,否则只好考虑喝点西北风填肚子。
于是两人又跌跌撞撞跑回屋子里。
林枫儿饿得慌,像颗小陀螺似地满屋子转来转去,翻箱倒柜,只找出一包半的饼干,和杜文靖带来的那蓝小蓝莓。
“将就点,就这样了!”
林枫儿毫不做作地吃了起来。
杜文靖更是狼吞虎咽,好似美味佳肴,连桌上的饼干屑都舍不得放过。
“奇了,从不知道加了蜂蜜和鲜奶油的小蓝莓配饼干这么好吃。”
“你不要挤那么多鲜奶油嘛,留一点给我啦!”
两人争着鲜奶油,边吃边笑得直不起腰,笑疯了,竟把鲜奶油和蜂蜜当武器去喷对方,互相追逐,抹得满头满脸。
“嘿,让我逮到了,看你这下子还往哪里逃?啧啧啧,太可惜了,这么珍贵的营养品,都浪费在你脸上了。”
杜文靖紧紧抱住还想逃开的林枫儿,半开玩笑地,就要去舔她脸上的鲜奶油和蜂蜜。
林枫儿笑躲着,愈是挣扎,杜文靖愈是不肯饶她,柔软的舌果真就在她脸上滑蠕起来,不知怎地,就吮向林枫儿的唇。
这一触及,就像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心中都是强烈一震,傻了。
“哎呀!”林枫儿羞红了脸,挣脱杜文靖的怀抱。
杜文靖也给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脸色胀红,像个犯错的小男生似地,期期艾艾地解释:
“对不起,我绝对无意冒犯你,我该死,我,我一点都没想到要轻薄你,我不是故意的……”
林枫儿心狂跳,脸发热,脑晕眩,窘得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友好关系,怕又要毁于一旦了。
向来凡事满不在乎,放浪不羁的杜文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搞的,脑海一片混乱,他痛恨自己的轻率,怪罪自己的忘形,气责自己的语无伦次,他口若悬河的辩才,竟找不到适切的语言来道歉。
“对不起。”
他只能喃喃这样说,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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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林枫儿都无法平息起伏的思潮。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她心中竟然一点气也没有,甚至还有一丝丝微妙的异样情绪。
以前她是烦透了杜文靖,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的榜首,现在她是害怕见到杜文靖,尴尬羞乱,不知所措。
连着几天,她都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赁居的屋舍里,以免碰到杜文靖。
之前她不管走到哪儿,刻意躲着他,却总是冤家路窄,防不胜防,即使窝在家里,他也会敲了门,嘻皮笑脸地说:啊,真不巧,又撞见你了?
林枫儿挺担心杜文靖仍会那样出其不意地,又不小心出现来撞见她,一颗心上上下下,翻翻腾腾。
不过这回,她是白操心了,敲门声一直未曾响起,只有渐凉的风拂动窗棂。
她应该能够安宁了,却不知怎么搞的,反而有点嗒然若失。
回家去吧?这个假也度得够久的了。
阿法小子独个在台湾寂寞难耐,已经频频传讯来催促了。回去吧,至少那里有她熟悉的环境,有一只忠心的大猫熊在殷殷盼着她。
念头既起,她马上打点行李,订妥机票,退去租屋。
明日就要离开,出去走走,透透气吧,她心中百味杂陈,整理不清,浑浑噩噩走到湖畔,却又遇见最不想见的人。
秋风将起,这个小岛将会变得凄风苦雨,杜文靖和一干阿婆村妇正在湖边嬉戏宴饮醇酒佳肴,欢享夏日最后的晴阳。
杜文靖也看见她了,震了几秒,表情复杂,随即又换回吊儿郎当的夸张神态,愈发嘻皮笑脸地举了举葡萄酒杯,嗨了一声:“算命的说我运气会变好,果然没错,连着几天一直没能撞见你,你倒自己来撞见我了。”
这可恶的家伙!侵惹得她不得安宁,自己倒在这里醇酒阿婆的,好不快活。
林枫儿面无表情,转头就走。
杜文靖追上来,却是一脸正色。
“对不起,真的,唉,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你,却不敢,怕你给脸色看,我——”杜文靖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态度十分诚恳,反倒不像平时的他了:“你又重门深锁,我也不敢造次,怕再冒犯了你……”
林枫儿脸色稍微好一点。
“天晓得,我可以发誓,那天我只是好玩,你知道,就像小孩子玩疯了,就百无禁忌,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真的,就像我和这些年龄足以当我妈的阿婆玩在一起,我就是那种很容易玩疯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