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觉得不舒服吗?”
奇特的是,即使已经不胜酒力了,柴汉慈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能思考,脑海里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想到卢守义绝非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坐怀不乱,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只是有点懒罢了,瞧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强撑着镇定自若的微笑,柴汉慈努力掩饰自己醉酒的事实。
“那就躺到我怀里来吧,我的胸口可比沙发要舒适一万倍哦。”
卢守义的语气看似温柔体贴,举止间却是愈来愈不规矩,强要将柴汉慈拉到自己怀里,右手更伸到她脑后紧扶着,硬是要教她不能躲开,嘴唇就直往她唇上凑去。而他的行为还获得在场朋友们的支持,其他人又笑又吹口哨,个个兴高采烈。
“亲下去吧!快亲下去啊!”
“慢吞吞的,怕什么?”
刹那间,柴汉慈脑海里忽然掠过电影“控诉”里,女主角茱蒂福斯特被人按在桌上强暴,旁边却还有人在围观叫好的画面;她的心脏忽然像是要跳到喉咙里了,顿时全身紧绷,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她必须要自救!
就在柴汉慈的嘴唇要触到她的前一秒钟,柴汉慈突然灵机一动,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过脸上仍然带着娇媚的笑容,娇声细气地说:
“哎,别急嘛!你大方,我可不想让人白看戏哦!我先拨个电话,在我回来前,你最好想出个让我满意的方案,了解吗?”
半挑逗地,柴汉慈伸了食指轻触一下卢守义的嘴唇后,抓起身旁的皮包站起来,然后咬紧牙根,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让自己看起来丝毫没有异状地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一合上,柴汉慈就再也撑不住了。眼前发黑,双腿完全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顾不得服务生异样的眼光,她将背脊贴着墙板,身子开始缓缓往下滑,随即坐倒在地上。
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里?
柴汉慈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大哭一场的欲望。她咬着嘴唇,泪水已经涌进了眼眶里,想到包厢内的卢守义和他的朋友们,内心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突然急速窜升,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不得不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勉强压抑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涉足成年男女游戏里多年,她向来理智而警戒得不曾让自己陷入像今天这样的危机之中;此刻,她几乎是寸步难行,然而身边却是孤立无援,强烈的无助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即使平时独立惯了,但是这时,她真的好想有人陪伴她、护卫着她。而全世界仿佛只有一个人,才会不顾自己、尽全力只求能保护她周全、不肯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这时,她忽然好想见到安奉岩。她好怀念他温暖宽广的胸膛,像是一座紧固的避风港,总是让她十分安心;然而,她却没有珍惜,还伤害他、逼他离开,反过来和这个对她虎视耽耽、心怀不轨的男人约会,才会让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
这都是她的错,现在,她只想对安奉岩说:对不起!纵使带给他的伤害无法完全弥补,至少她的愧疚心意,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是的,这是她该负的责任,没有人能代替她完成,她必需亲自向安奉岩道歉。
这个念头一起,本来因为恐惧而丧失的勇气,就在这片刻间,突然又重新回到柴汉慈的身上。为了要亲口对安奉岩说声“对不起”,首先她必需要确保自己能安全逃离卢守义的魔掌,而卢守义现在和她只不过是一门之隔,只要他走出包厢,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柴汉慈眨回泪水,觉得心里有一股力量缓缓升起。抛下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咬着嘴唇,开始理智地思考。
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离卢守义愈远愈好,最好让他以为自己偷偷跑掉了,才能确保无法走远的自己的安全,不会被他发现。这家KTV占地颇广,只要有人扶持,要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快!她必须争取时间。柴汉慈强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以楚楚可怜的姿态,叫住了一位脸上犹带稚气、看来还是学生模样的男服务生。
“对不起,先生,我想我有些醉了,里面我的朋友们还想继续灌醉我,可是我不想再喝了……对不起,能不能麻烦请你带我到一个暂时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让我休息一下?”
“啊……?”
那位服务生显然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状况,乍听到柴汉慈这个不寻常的要求,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毕竟是打过工、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愣之后,大概是秉持着顾客至上的服务态度吧,急忙回应:
“哦,哦,好,那……我扶你去楼梯间好了,那边有椅子可以坐,而且一般客人是不会走去那里的。”
“好,麻烦你了。”
在服务生的协助下,柴汉慈勉强站起身来,才走了几步,就觉得眼前看到的景象,变得像是解析度极差的电视荧慕般,显得模糊不清,耳里杂音嗡嗡作响,整个人像被包围在一层无形的隔膜里,身边经过的人、听到声音,都像是停留在那层隔膜之外,无法真正进入意识里。
不行啊,一定得撑过来!柴汉慈在心底这么勉励着自己,但是在绕过第一个转角处,她还是不得不蹲下来休息一会,才能继续往前走,而不致晕倒在地。
“小姐,这里可以坐下来休息。”
在柴汉慈的感觉里,自己似乎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到服务生这句话。她努力睁大眼、集中精神,才看到服务生正伸手拍拍这个狭小角落里的一张单人沙发的坐垫。
沙发看起来很陈旧,而比起室内的富丽堂皇,这个楼梯间也显得苍白狭窄,但是此时对柴汉慈来说,它就是天堂。在服务生的搀扶下,她努力挣扎着坐到沙发上。
暂时安全了,终于可以先松一口气。才刚这么想着,柴汉慈就觉得刚才支撑着自己走过来的力量,瞬间蓦地消失无踪,只留下满身的软弱和虚脱感。
“真的,谢谢你了。”
她真的打心底感谢这位服务生,然后这个大男孩似乎还不太放心,看看她的脸色,热心地问说:
“这样真的可以吗?还是要不要我叫一部计程车送你回家?”
这种状况,坐计程车也不见得安全,何况她已经耽误了他太多工作的时间。所以柴汉慈虚弱地微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不过心头顿时觉得暖暖的。
“谢谢你,我想不用了,等我觉得好一点之后,我可以自己回家。真的谢谢你的帮忙。耽误你工作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不用客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请尽管告诉我。”
确定柴汉慈这时不需要他的帮助了,服务生才匆匆忙忙地跑开。很快地,本来就冷清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地蜷缩在沙发上,竭力抵抗着头昏、口渴、冷汗直冒种种醉酒症状。
可能是因为暂时安全了,让她的精神松懈下来,不再竭力抵抗生理上的不舒适,所以柴汉慈觉得身体愈来愈冷,感觉愈来愈不舒服,甚至开始有些反胃想吐。面对这种种难过的反应,她咬着牙,勇敢地承受下来,然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更加想念安奉岩。想着他的关怀、他的体贴,仿佛这样就能够转移不舒服的感觉,让她觉得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