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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瞿鋈瞄他一眼,将短剑收入剑鞘。

  “有事吗?”平淡的声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没……没事。”眼尖地发现师父额头沁出的汗味,心中立刻明了方才师父又旧病复发了。“师父,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找瑞雪来……”

  “找她来做啥?”瞿鋈低吼,俊逸的脸庞闪过一丝凶狠。

  问秋没忽略,所以着实傻了一下。

  “问秋以为……师父会想瞧瞧问秋,可以缓和一下心情。”不是都这样吗?女人对男人一向有奇妙的作用,不需言语,就能让男人感到心平气和,何况……师父对瑞雪的迷恋有目共睹,虽然师父不肯承认、也极力隐藏,但那痴狂的爱恋,连呆子都看得出来。

  而师父那凶残的眼神……是因瑞雪而起的吗?雪儿做错了什么事吗?

  “师父……”

  瞿鋈忍住满腔沸腾的火气,撇过头,无意间扫见在井水反映的水波中飘浮着模糊不清的脸,那脸是痛苦的、是挣扎的,同样地也蓄满浓浓的心酸。

  发病的频率愈来愈频繁,自己研发的药丸的抑制力明显降低,甚至已经濒临失效的边界。难道,真要如规莲荷言,才能完全洗涤体内的毒素,更换全新的体质,摆多年来的痛苦吗?但……真只有那个方法而已吗?

  他用力闭下眼,真希望睁开眼万物焕然一新——

  但是眼前依旧是一脸恐惧又莫明其妙的问秋。

  杀掉瑞雪仍然是他唯一的选择,毫无商榷余地;这是规莲荷莫家的诅咒,却也间接报应在他身上。因为他爱上莫家人,爱上令规莲荷恨之入骨的黎凤仪的女儿,于是他必须间接地承受规莲荷撒下的漫天诅咒,在保己与弑爱中矛盾挣扎。

  “师父……那么,问秋扶你回房去好吗?”眼光落以师父敞开的前襟,一道不算短的刀痕横亘在左胸膛。

  他并非第一次瞧见这刀疤,早在跟了师父以后,这刀疤就一直存在,只是……跟了师父这么久,从没看过师父受伤,这刀疤从何而来?他不晓得;问师父,师父也只是冷笑带过。等到时间一久,对刀疤的好奇也逐渐淡薄,也就没兴趣知道答案了。

  瞿鋈看他一眼,垂落眼睑盖住充满痛楚的眸子,不让自己的感受流露。

  “去,带雪儿离开四季织。”极力维持音量的缓和,他整顿衣服,将胸口的刀疤掩盖住。

  “师父!”问秋大惊。“为什么?瑞雪做错什么事吗?”

  “错?早在我和她相遇之时,一切都错了。”他淡笑,不让一丝丝苦涩飘浮出发热的眼眶。

  爱啊,爱她的心是如此坚定且深刻,相守一生的意念也益发执着,尤其在得到她之后,保护的心从未一刻停歇过,可是……

  他不得不坦承,尽管爱雪儿,但每当毒素在体内发挥它那蚀骨椎心之痛时,他仍忍不住恨莫斯、恨雪儿、恨所有使他身中其毒的莫家人!

  即使下毒人为规莲荷,却是因报复莫家人而下手。规莲荷要他一生以诛灭莫家人为责任,要每一次毒素发作时,他便牢牢记起这项任务,不给任何莫家人有苟延残喘的机会;而规莲荷的确成功了,他在毒素发作后,均有不顾一切毁灭莫家人的念头——因为只有在亲手杀了莫家人后,他身上的毒才有解救的一天。

  他不是圣人,无法以德报怨,无法为了所爱的人将一切的苦痛全数抹煞,可是他也不愿意因一时的气忿仇怨而去伤害所爱的人,所以……

  让雪儿从视线里彻底消失掉。

  他知道他会痛,但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知道她会在天地间的另一个角落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带她离开!”他冷冷瞥了问秋一眼,挥手。“快!”

  “师父!瑞雪她孤苦伶仃的,无处可去啊!”从未曾向师父的命令说过不字,尽管现下师父要他做出千万个不愿意做的事,他仍无法说出不字,只是极力劝阻师父,奢望他能改变主意。

  奢望?是的,太明白师父对量件事贯彻始终的态度为何,他那坚定的眼眸透露出的讯息他懂,怕是多费唇舌了。

  “丢给她够两个月生活的银两。”

  “师父!你知道那是不同的!”不解啊,不解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硬要违背心意,相隔两地,?师父又何以在一夜之间骤然改变态度,赶瑞雪离开四季织?他甚至为让瑞雪适应环境,刻意将寻觅药草的行程挪后啊。

  “怎么?你不肯吗?那我去!”大步迈开,他随手抄起短剑,立即手一横,短剑准确地削落奔上来的问秋顶上几绺细发,教他傻在原地,成功地喝阻他的脚步。

  “师父……”问秋直直地注视他,心寒地道:“为什么?你爱她啊……难道你的爱就这么廉价,这么容易取舍?”

  不愿看师父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因为自个儿我行我素、不明所以的原因而舍弃对方,明白师父不可能对他吐露心事,可是也得让师父明白有些事物得靠自己去争取的,或许师父有自己不得不放弃的原因,但他也得顾虑到瑞雪的感受啊。

  “你还小,不懂爱。”收束心中蔓延的痛楚,周身特意迸发出冰冷漠然的气息。他一向无情,相信失去雪儿后,他仍可以过得很好。

  “是吗?”问秋盯着地上的发丝,黑漆的颜色映在黄沙上。

  不赘言,瞿鋈直奔瑞雪的房间。

  ???

  房里,瑞雪正在缝制瞿鋈的衣服,简单的剪裁、深蓝色的布料都是瞿鋈所喜欢的。

  看见瞿鋈走进房间,她轻挑柳眉,微笑地看着他。

  瞿鋈的心猛地一揪,凝视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张美得净秀的小脸,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件衣服大概在冬季时就能穿了,真想瞧瞧你穿上的模样。”美目盼兮,她深情地看他。

  “别……别做了。”他的声音粗哑低微,拿过衣服,没看一眼,便随手扔到床铺上。

  “怎么了?”瑞雪若有所觉,有些惶恐地问。

  “雪儿……雪儿……”他捧起她的脸,薄唇磨擦她的,眷恋着她身上散布的沐浴玫瑰花香味。

  她的身体早已让他的气味所占据,盖过她本身的赤子温香,拿玫瑰花香给她沐浴,是想感觉她成熟的气息;虽然二十已是高龄,但对他而言,他仍娇嫩稚气地教人不舍。

  小手轻轻环上他的腰,瑞雪温驯地靠着他;敏感地察觉到他有事要说,但不追问,只待他愿意说再说。

  “雪儿——”他隔开一段小距离,眸子挣扎中带有残酷地注视她,心一横,咬牙道:“明一早,离开四季织。”

  她怔了。

  “你听得懂吗?我要你离开四季织,独自。”推开她,他转身拉开橱柜,将她的衣物丢出来。

  瑞雪没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动作。泪,毫无所觉地爬下脸庞……

  迅速整理好包袱,瞿鋈眼一抬,惊了下,刺痛感窜入心窝。

  “别哭!我讨厌女孩子哭!”他别过脸。

  瑞雪马上以掌拭干泪水,无所适从地站立。厌了吗?他还是厌了她吗?

  “离开四季织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再……”想我了。理智立刻被情感埋没,所以语末之辞始终说不出口,他还是自私地想要她时时刻刻心底只有他。

  “为什么?”她含泪瞅住他,无助地环抱自己。他的气味还残留在唇缘,这么真切,可他的人却要逼她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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