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转变;我们现在是朝南飞。’蓝爵士说着,对兰丝微笑道:‘这样或许是好的。’
‘如果。’兰丝从咬紧的牙缝中,发出声音。‘啄木鸟没把我们的汽球丝巾穿个洞,让我们像子弹似的落下。’她还没说完话,透过树林缝隙可以看见远处外有一片敞开的绿色猎场。
‘看那边。’她指着那个方向,叫道。
蓝爵士早就看到了。他正仔细的注视那片空地,用手遮掩住刺眼的阳光。‘我希望我能看出这片平地的范围有多大。’他看着兰丝。‘我们必须立刻作决定;如果我们想在空地上降落,就必须立刻开始下降。你想不想露营?’
‘好的,我愿意。’兰丝说:‘如果你是问我愿不愿意试试看的话。我很少有这种经验。’
‘我看得出来。’蓝大卫笑道,补充说他诚挚的希望他能把这玩艺见安全降落,而不致害死他们。‘我这么做,完全是顾虑到我们的家人,免得他们发现我们的尸首和被烧黑的死羊纠缠在一起时,心里会难过。’
兰丝弯下腰,看着愈来愈接近的地面,抓住吊篮边缘的手关节紧张得发白。蓝大卫在她头顶上操作着活门,只听一阵奇怪的嘶嘶声和口哨声,地上玩具般大小的树木愈变愈大,愈来愈清晰锯齿般的树枝向上张开,等着去陷害他们。当他们愈降愈低,汽球下的吊篮开始摇晃,绳索扭曲在一起,震动得好厉害。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们似乎就坠落了好几百英呎;兰丝简直吓坏了。汽球疯狂的晃向一边,滑过一个小山丘,跌跌撞撞的冲向一座义大利式庄园的废墟,这座庄园座落在一个斜坡上,看起来仿佛由山的侧面冒出来似的。在风力的支配下,汽球摇摇晃晃的,愈来愈下坠,那幢烧毁的庄园墙壁阴森森的逼近他们,眼看着恐怖的撞击,即将来临,兰丝的心脏跳得好猛好急。
结果,吊篮居然安全越过了那面墙壁,其间不过相隔几英吋而已。兰丝发现园里一片空洞,放眼望去,尽是被火烧黑了的木材。她赶紧用手掌掩住自己的眼睛。
‘我们越过了这座庄园!’蓝大卫激励的对她吼道:‘我准备抛锚下去,看我们是否能够固定住。’
‘下面是什么?’她问道,眼睛不敢看下面。
‘一片杂草丛生的庭院。’只听他们下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这里面有一座神话中美女的雕像,手中还抱着一对初生的小熊,我们刚刚砍掉她的头。我想我们的锚能钩住一座喷泉的残骸,它的中央有一条蛇管,我们可以钩住它。它的力量可以使我们很快着陆!所以──兰丝,你在干什度?快蹲下来!’
盲目的悬吊在半空中,实在不是兰丝所能忍受的事,她让自己靠在吊篮旁边,注视着他们周围的状况。当锚钩住的一利那,吊篮产生猛烈的冲击,就在这时候,蓝大卫钢铁般的手臂,一把抓住她。要不是他这么做,她一定会被抛出吊篮外。
由于汽球原来向前冲的速度很快,突然被钩住,汽球和吊篮便穿过一座缠有死藤蔓的白木凉亭,摔跌在地上。那座精致的木亭子被吊篮一冲撞,立刻散成火柴棒似的木条,兰丝只觉白木满天飞,红、蓝、金的彩色丝布在他们周围疯狂的跳动。
当吊篮撞到地面上时,兰丝简直无法呼吸,吊绳纠缠一起,使吊篮理成一个翻滚不停的牢笼。一落地后,那两只羊立刻脱逃出去,当时兰丝正半躺在吊篮里,它们尖锐的蹄子踩过她受挤压的胃部,飞奔而去;接着兰丝半起半坐的在蓝大卫的拖拉下,越过一片碎石床,离开了那弹跳不停的汽球。
兰丝卷缩在他怀里,气喘呼呼的扑倒在一片年代久远的金盏花丛中。蓝大卫居然开怀大笑起来,兰丝可以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在颤抖。
‘以练习而言,这项经历倒还不坏。’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停住说:‘我们明天再来玩真的。’
‘你怎还笑得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她费力的说道:‘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她的心脏贴着她紧缩的肺部,猛烈的撞击着,兰丝在说完这句话后,再没有多余的精力留存下来。
汽球降落时所产生的撞击,使她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余震中,许久不能平复。她在地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无法指挥自己的肢体行动,或多吸一口气到肺部中。在摔下去时,蓝大卫曾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她的垫底,让她沿着他温暖、修长的身驱,平整的躺着。她的脸颊正好贴进他柔软的衬衫里,一只腿跨过他细瘦的大腿,一只细白的手臂卷缩在他的肩膀附近,手则停放在他的头旁边。
兰丝望着她头顶上的天空,淡灰色的穹苍里变幻莫测的云层,永远带着一股神秘感。不久之前,她还和云雀等各种鸟儿,在它的怀抱里翱翔呢!
她兴奋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不过还是比平时有规律的跳动要快一些。当她的惊吓消失后,一种新的、更为可怕的弱点却征服了她。在这同时,她心底有个叨念不停的声音,不断警告她要赶快站起来,离开身边这个男人。她本能的去制止这个声音,请求她心底的自我容她再多躺一分钟,只要再这样躬一会儿,她立刻会站起,将一切结束。
自从她刚刚说了那句之后,蓝大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忍不住臆测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想:或许稍微一偏头,她可以由他眼里猜出他的思想。由于他们从吊篮中逃出来时,她的帽子丝带已松开,因此,她稍微移动一下,就使她那深棕色的头发松散在帽子外,掠过他身体的上半部。
蓝大卫比兰丝回复得快。她仰起脸看着他时,他已能对她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发现:即使是艳丽的金盏花,在他灿烂、耀眼的金发衬托下,也为之黯然无光,那对眼睛所散发出来的绿色光芒,使环绕在他脸部的绿叶亦为之失色不少。
当他们躺在金盏花上峙,曾溅起一撮花粉,喷入空中,此刻他发现:她茶色的脸颊和浓黑的睫毛上,都沾上些许的花粉。他伸出小姆指,轻柔的把附在脸颊上的花粉抹到一边,再将它刷到她下唇隆起的部份,衬着暗红的唇色,花粉呈现出斑驳的金色光泽。
‘金盏花在交配。’他轻语着。当他伸手摘下附近的三朵金盏花,她可以感觉出来他的手臂一紧。她的视线随着他的手移动,只见他用大姆指和食指夹着那三朵花,将它们轻轻插在她耳后波浪状的浓发里,使它们牢牢固定在那儿。他将怀中的她转换个姿势,让她面向他,靠近自己。
他伸出一只手把她落到额头上的头发弄好;接着用他自己的嘴唇轻轻拭去留在她唇上的花粉。
兰丝明知自己不该闭上眼睛,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当他摸索着解开她斗篷上四个包扣中的第一个扣子,她可以感觉出来他的食指在移动。他掀开她的领子,露出她的喉咙,嘎声地说她是在接受洗礼。当耳后的花瓣落下,横亘在她颈部,他轻轻吹掉它们,温柔的气息滑过她的肌肤。这时,他已打开第二个扣子,她只觉一阵诱人的惊骇颤抖栗通过全身;她的灵魂知道这是一种羞怯的狂喜、恐惧的犹疑,就像一只蝴蝶挣破蛹,初次进入新奇,自由的世界时所有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