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著手、抖著脚,胆战心惊的护士终于将他肘上的伤口包扎妥当,手才刚离开他的伤口,就见他毫不遮掩地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就挺直那严重具威胁性的身体,迈开长腿。
“啊,先生,你要去那儿?”
“我还有事得先走。”
“不行,你得住一、两个晚上观察……”
住一、两个晚上?哈,笑话,他这会儿那还有这种美国时间那,小穗还在摄影礼服公司等他拍照呢。
“我没空。”
“先生?”医护人员仍不死心地企图挽留他。
“让开!”
“你真的必须再观察个……”
“滚,别堵在我面前,我还有事。”压根就听不进热心的护士千方百计的阻挡,石德朗长手一拨,矮他大半截身子的护土就乖乖地靠边站。
从医院出来的一路上,无波无浪一路畅通无阻,结果他只花了一半左右的时间,人就已经站在摄影礼服公司隔开冷气的那扇电动大门口了。
那背向著电动大门静坐的女人,不正是他未来的老婆大人吗?!而不太妙的是从背影就看得出小穗头上似乎冒著烟花儿呢。
“小穗……对不起,我迟到了。”
“难得,你还记得噢?”没回头瞧瞧一脸歉意的人,懒懒地又翻了一本杂志,靳穗这才丢了句讥讽。
“你生气了?呵呵,不是故意的啦。”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已经再三叮咛过你了,你今天竟然……”没好气的半旋过身,猛一瞧清他的模样,她倏地刷白了脸,忙不迭地自窝了快一个小时的椅子上跃而起,迎上发,“我的天哪,阿朗,出了什么……哎唷!
一时心急,她浑然忘却了自己身上仍穿著白纱礼服,而且蓬蓬的一大叠有够累赘,严重阻碍著行动,猛一扬脚就被绊了一跤。
“小心!唉,不是一直告诉你走路要专心,要眼观四面八方吗?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干么跑得那么性急呢?”又气又急地上前将她给撑起,石德朗的脸色也没比她好看到那里。
靳穗没听进他的责备,没心情关心手掌中传来的刺痛,焦急的视线飞快的在他身上巡视,一遍又一遍。
“阿朗,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她看著他衬衫上斑斑血迹,卷起的袖口间隐约露著厚厚的绷带,还有额头颊际的渗血擦伤,“阿朗,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你就像机关枪似的冒出连串的问题,我哪有机会插嘴告诉你原因哪。”不是他变态,可是小穗满心惊惶的关心神情很让他觉得快乐。
“你说不说?”靳穗急得眼泪快淌下来了。
“好,我说、我说,你别掉眼泪呵。”手忙脚乱地用沾了血迹的指头替她拭去颊际的泪水,石德朗笑得有些尴尬,“赶来这里的路上跟人家的车子撞上了。”
“什么?”神经一绷,她双脚蓦然无力。
“喂,我又没事,你别昏过去噢。”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近似虚脱的身子,他教她发红的眼眶给慑住了心魂,“小穗……你……你不会真的掉眼泪吧?”他都已经让她亲眼瞧见了本尊健健康康的,不是吗?怎么她还是要哭呀?
“嗯……我……我又没哭!”
“我没事啦,你也看到的。”
“我知道。”忽地,她突然偎进他的怀中,抽抽噎噎地轻泣著。
“知道还红著眼眶吓我……呃,怎么了,你哭什么哭呀?”
在他怀中摇摇头,靳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就是有股号啕大哭的冲动。
“好了,好了,别哭了。”怀中扑进个泪人儿,眼泪汪汪又怜人兮兮的,石德
朗生平可不曾遇见过这等仗势,刹那间他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儿摆了,“你看到了呀,我又没事。”他顺著本能反应,长臂紧紧的搅著她因啜位而耸动的身子。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靳穗依他额头上的伤势研判,他铁定是在医疗行为还未完全弄妥,就赶著过来了。
不自觉的,她心中泛起了恼火,受了伤不在医院接受治疗,还这么逞强的赶过来,他是存心找死的是不是?虽然先前挺火大的,但她又不是不懂事理,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她可以接受呀!
“不用再上医院了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可是,你还是去医院观察个几天比较好。”
“我才刚从医院出来,你看,我都能安安稳稳地走进来了,不就代表什么事都没有?”说著,他的身体微晃了晃。
见状,胸口的气顿然紧憋,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被他的牛脾气给气红的。
“不行啦,你现在得立刻回医院。”
“就说不用了,你别大惊小怪嘛。”轻轻拍了拍她的颊,石德朗勉强地朝她绽开唇,然还来不及展露笑靥,忽地脚一软整个人瘫滑在地上。
“阿朗?!”惊呼一声,靳穗打心底慌了,“快点叫救护车,麻烦你们叫救护车好吗?”
一时之间,冰凉舒适的室内响起了纷乱杂杳的脚步声,隐约中一声清脆的声响细细传来,电动门开启,石德汉帅气十足地迈著步子走了进来。
“唷,出了什么事,干么大呼小叫的?”
猛一抬眼,靳穗瞧见了那气势恍如英雄般磅礴的高大身影,原已停歇的眼泪再度泛流。
“阿汉哥,救命哪!”
第六章
“小穗,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靳穗摇了摇头,忧仲的眼光不离病床上那张没啥血色的伤脸,“阿汉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可以了。”
“也好,晚一点我会过来换你回家休息。”石德汉体恤地说。
“没关系,我还可以……”
“不行,你自己看起来像是也随时会昏过去,若真由得你撑上一天一夜,别说你的体力会吃不消,等阿朗又活蹦乱跳时他也铁定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我想多陪陪他。”
“你已经陪了他一整天啦,唉,别担心,电脑断层都扫瞄过了,阿朗的脑袋瓜里没有明显的内出血,只要观察个几天就又可以生龙活虎地到处嚣张了。”
“真的没问题吗?他都时睡时醒耶。”阿朗醒著的时候还好,但只要他一闭上眼睡去,她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憋著气了。
“脑震荡的迹象不就是这样,看著好了,再躺个一、两天,阿朗铁定就吵著要出院了。”
“真的?”
“我发誓、我保证,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吧?”
“嗯。”靳穗唇畔不自禁地泛起一丝苦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朗受了伤,心情就是很难放松下来,呵,大概是因为总是见他精神奕奕,这会儿冷不防的瞧见他成了脸色灰败的病人,一颗心硬就是悬挂著。”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都快是夫妻了,为彼此牵肠挂肚是很自然的事嘛。”
石德汉漾著温暖的眼,会意地朝她眨了眨,“阿朗知道你这么紧张他,八成会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喽。”
“他会吗?”她知道阿朗对自己真的很好,可是他老是那么的粗枝大叶,要感受到他那粗率中偶见的细腻温柔……唉,很费劲哩。
“当然,你可以不相信他,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他眼角机敏地瞄到了床上病人的动静,“唷,你甘愿睁开眼了?”
“小穗?”
“真有你的,只要稍微醒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老婆。”
“要不然想你呀。”石德朗虚虚弱弱地瞪了他一眼,便眼尖的瞟到了连昏迷也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小穗,你怎么还在这里?回去休息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