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我!」玉君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打架。「是她自已咬舌头寻死的,不关我的事。」
咬舌自尽!陆云轩回过头,眼中几乎喷出火焰。「好!很好……」好字尚未说完,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玉君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长剑刺入胸膛里,硬生生被他钉在墙上。
了结了玉君之后,陆云轩随即点了厉柔颈上的穴道止血,再探查她的脉搏,发觉她的脉息已经相当微弱,彷佛随时可能停止似的。情急之下抱紧了她,心中涌上千万分恐惧,冷汗不断从脊梁骨流下来。
「柔儿,柔儿,妳千万不能死……」
他呢喃祈求上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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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院的人找来好些个镇上有名的大夫,但都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一个人有法子挽救她。
潘霸拍桌子大骂:「什么狗屎大夫,啥都不会,就只会摇头,一帖药也不开,这是什么意思!」他红了眼眶。「写个药单也不会断了手,好歹让咱们试试嘛!」
陆云轩一语不发,握着厉柔的手不断将内力传到她的体内。上次内力渡不进去的难题此刻已经解决了,但他却宁可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解题」,因为这代表着原本留在厉柔胸口的护心真气已然消耗殆尽。如今她整个身躯就像一个空壳,空荡荡的,彷佛永远也填不满一样。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飞掉了。
大家无计可施,最后还是将朱大夫快马加鞭地接下山来。他替厉柔诊断了一会儿,让她含了一颗镇心丸。
潘霸急着问他:「情况还好吧?」
「柔儿姑娘舌上的伤倒还容易治,只是寒阴之气已然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加上怒急攻心,膻中穴中的气血翻腾不定,病症的来势相当猛烈,很是棘手。」朱大夫沉吟了片刻。「属下认为还是将她送回枫林山庄比较妥当些,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吧!」
「她禁得起路上颠簸吗?」潘霸问道。
「刚才已经让她含了一颗镇心丸,一时半刻之间应该无妨。况且山庄距离这儿并不远,应该没有问题。」
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先将她送回去,如果真有个万一,好歹也算回了家。
回家,总好过长眠于外地……
便是这番心思,厉柔才会千方百计想回紫烟谷吧?
众人沉默不语,静静等候陆云轩的指示。
陆云轩仍然看着她,良久良久之后,才轻轻地道:「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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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轩唯恐晨星院临近水塘,湿气太过寒重,不适合病人调养生息,便把朝阳楼里自己的房间让给厉柔静养,而他就近挪到旁边的小书房去睡,也好方便他随时在她身边看护。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避嫌了。
厉柔仍然昏迷不醒,持续的高烧使她的脸容呈现病态的嫣红,她不断呓语着爹爹和紫烟谷,早已难进饮食,连汤药都靠陆云轩自己含进嘴里,再一口一口地喂到她的口中。
偶尔她会略略醒来一下,可惜神智依然恍惚模糊,不一会儿又再度陷入昏迷。几天下来,陆云轩眼见她容颜渐渐憔悴灰败,身上都瘦干了,心里甚是痛楚,情愿自己能代她受苦。
「爹爹……爹爹……」有时听她梦中叫爹,不禁心里一酸。柔儿以前生病时,只会吵着找他,这次却始终只听她喊着爹爹。
「爹爹……别抛下柔儿……等等柔儿……」她喃喃梦呓着。
陆云轩心中一凛。
「不!」他紧紧将厉柔抱起来,不住地以脸颊摩娑她,喃喃道:「柔儿,妳醒醒啊!别跟妳爹爹去……柔儿,大哥不再骂妳了……妳回来,千万不可以跟着妳爹爹走……」
厉柔微微睁眼,嘴唇抿动了几下似乎想喝水,陆云轩又惊又喜,连忙喂她喝了几口参汤。
「大哥……」
「柔儿,大哥往这儿,妳莫怕,没事了,都没事了,大哥在这儿陪妳,别怕!」他高兴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柔儿,妳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
厉柔乍见到陆云轩,知道自己脱离了魔掌,终于放下心来。恍惚中觉得神智迷迷蒙蒙的,自知病势已经垂危,抓紧了他的手流泪。
「大哥,我只求你……求你送我回家去……我爹等着我。」她喘了口气。「求求你……我总得回去才好,爹娘都在那儿……别让我一个人留在外头……我只求你这件事……」
陆云轩心如刀割,紧紧搂着她不让任何人抢去。
「不!不!柔儿哪儿都不能去,只准留在这儿,要留在这里陪大哥。哪儿都不能去!」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脸蛋,自己的泪水与她的珠泪交错成江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而今,他已经伤心到了极处。「柔儿,妳不会有事的,有大哥陪着妳,绝对不会有事的。这里就是妳的家,妳忘了吗?妳不是答应大哥要永远留在这儿陪着我的,妳忘了吗?」
「大哥不要柔儿了……」
「不是,不是的!」他搂紧了她,贴着她的脸凄然道:「柔儿,妳当真不明白大哥的心意么?我……我只盼能一辈子和妳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永远、永远!所以妳得快点好起来啊,我把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如果妳……妳……妳叫大哥怎么办呢?」他的泪水滑落在厉柔脸上,伸手拿出曾经送给她的金锁片,珍重地为她戴上。「这个金锁片是我娘给我的,从小到大,我一直戴着它,从不离身,我将它转送给妳,虽然没有告诉妳它对我的意义,但现在妳该明白了!妳该明白大哥的心意,是不是?」
厉柔神智昏蒙中看见陆云轩为她流泪,复又听见他的心声,一时之间伏在他的怀里不住喘息。陆云轩察觉她的气息窒塞,连忙又传送内力过去助她顺气,半晌,厉柔重重喘了一下,然后嘤嘤地流下泪来。
陆云轩探了探她的脉息,蓦地感觉它跳得比前几日有力,立刻唤人请朱大夫过来。
朱大夫赶到,执起她的手诊了一回。
「嗯,柔儿姑娘积在心肺附近的郁气已经散去,咱们可以放下一半心了。」他点头微笑。「眼下只要再用些养心调气的药慢慢滋补,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众人悬荡已久的忧心终于松懈下来,喜不自胜地互相交换眼色。但厉柔身子仍然虚弱,精神倦恹,他们纷纷退出房外,让她静养。
潘霸走出门外,看见齐孟元脸上略带忧色,愁眉不展的。
「老齐,你怎么了?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老朱说柔儿不会有事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我倒不担心柔儿,反而放心不下庄主。你想想,咱们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可曾看过他像最近这般神魂颓丧?」他叹了一口气。「他对柔儿用情太过了。」
潘霸呆了呆。「妳是担心庄主和表姑娘的亲事?」
「可不是吗?」他叹道。
潘霸也知道这件事非常麻烦,脑子里一点主意也没有。
「庄主和表姑娘的婚约打小就订下来,原本早该完婚了,就因为这几年老庄主和夫人先后过世,这才耽误下来。可是上次舅爷不也提了吗?几个月后过了年,庄主服孝满了,就要赶着办妥他们俩的亲事。如今夹了柔儿在中间,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急得拚命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