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底下另有出口。」果然不出他所料。
潘霸震惊道:「莫非柔儿是从这里溜出去的?可是天气这么冷,她从这里游出去,岂不是冻死……」他连忙住了口。
菱儿又急得哭了起来。齐孟元瞪了潘霸一眼,然而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陆云轩定了定神。「吩咐弟兄们循着后山去找,说不定她会倒在路旁。潘叔,尽快通知山下分院留心打探她的下落,切记千万不可以吵嚷出来,让消息走漏了,知道吗?」他随后回房换了衣服,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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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的身子本来就不甚健壮,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泅水而去,能否禁得住?
厉柔潜出水面时整个人几乎都要冻僵了,幸好,在山洞里找了夏天时藏在那里的衣服,她赶忙换上,又服了一颗护心丹,才觉得好过些。
她一心想早点回到紫烟谷,所以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尚未从上回的风寒中恢复,再加上昨晚夜泳更受到霜露侵袭,早已病重得难以支持,仍然挣扎着走到镇上。
一路上为了避开枫林山庄的人,她故意挑了些小路、小巷走,如此却不免又多绕了点路。
午时将近,厉柔头晕目眩,腿软得几乎站不稳脚步,发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走进最近的一家小客栈里歇息。
「姑娘,您要来点什么?」店家见这位年轻姑娘独自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容貌极美,但脸色却是惨白,似乎染上重病,而且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人人穿的不是棉袄就是斗篷,她却只穿了单薄的夏衫。「姑娘,您生病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还是找您的家人来?」
所有的客人均不约而同地朝她望去。
厉柔抚着胸喘了半天。
「请先给我一杯热茶。」她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交给店家,虚弱地吩咐道:「麻烦您……替我买匹马来……我得赶快回家去。」
她盼望自己还能撑到紫烟谷。一时之间,觉得心跳越来越急促,胸口的护心真气渐次耗损殆尽。
「您怎么还能骑马赶路呢?」那店家倒还有良心。「我还是先帮您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再不然找个人替您回家去报个口信可好?」
她摇摇头。
「拜托您赶紧替我买匹马来,快点。」此刻她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
店家只得依言照办,到后面马房里拉出一匹马来。
「眼前也不容易寻到马儿,这是我们店里自用的马匹,脚程倒还不错,姑娘您瞧怎样?」
厉柔也不甚在意,喝了点热茶,觉得胸口暖和点,再吞了颗丸药,轻声道:「多谢了。」
才出了店门正要上马,冷不防有人点住她的穴道,身子登时软瘫下来。那人顺手将她搂抱在怀里,脸上淡淡布着几道鞭痕,正是几个月前被她打伤的玉君。
「妹妹,我终于找到妳了!」玉君故作焦急的样子。「自从妳离家以来,家人都急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妳,快跟我回去吧!」他回头赏了店家几两银子。「我的妹子素来任性,一个不高兴便离家出走,这会儿又生了病,我得赶紧带她回去才行,多谢您老的照顾。」
厉柔大惊失色。
这回倘若被他掳了去,他不知道会怎生凌辱她以报当日的挨鞭之恨。然而她的穴道被人制住,又不能开口向店家求助,心里一急,气血忽然狂乱起来,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为何她的归乡之路一开始便这般崎岖?
合该她这辈子注定了有家归不得?
第九章
厉柔昏昏沉沉地醒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想要坐起身来,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原来是让人制住了穴道。
门外有人说道:「少主此番真是如愿以偿了。」
另一人笑道:「这个小美人落在我手里,真是妙极了,这回枫林山庄丢人可丢大了,没想到便宜了我。你们下去吧!今晚可别来打扰少爷我和这新媳妇的千金春宵。」听起来像玉君的声音。
厉柔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房来,玉君站在床前对她微笑。
「哟!原来妳已经醒了,怎么不叫我呢?妳若开口叫我,我一定马上飞奔而来,不会留妳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厉柔怒极喝道。「你还不放开我!」
「我的小宝贝儿,妳伤了我的脸我都不恼,妳反倒火气挺大的。」他伸手摸摸她额头,露出一脸淫笑。「好烫!原来是发『骚』了,没关系,哥哥我来帮妳去去火。」
厉柔气得面无血色,一阵气血涌上来,差点又要晕过去。
「咱们俩今晚就洞房吧!」玉君笑道。「赶明儿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就带着妳上山拜见大舅子,妳说怎么样啊?哈哈哈!」
厉柔心里一寒,冷冷地道:「你杀了我吧!别想再拿我要挟枫林山庄,你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因为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吗?」他冷笑。「搞了半天原来妳是被人家扫地出门的,现在只是破鞋一只罢了。我平常看姓陆的满口仁义道德,原来不过也只是个始乱终弃的淫贼。」他凑到厉柔耳边浪笑着。「我怎么能让一只破鞋当玉虎堂少主的夫人呢?不过,妳若肯乖乖听话,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倒可以考虑让妳做我的小妾,妳觉得如何?」
厉柔万念俱灰,再也不想计较他说的邪言淫语,心中唯一挂记着自己竟然无法回到紫烟谷、回不了家了……
爹爹……眼中泪珠滚滚流淌下来。
倘若爹爹在世,又怎会让她受这么多委屈?她好想回到童年,回到小时候和爹爹相依为命的日子;紫烟谷中没有旁人,没有恩怨,只有父亲、雉鸡、奇花、异草
无忧地无虑……
她迷迷糊糊地思忆起幼时往事,恍惚中察觉玉君伸手拉扯她胸前的衣襟。难道真要让这个瘟生糟蹋了自己的身子?罢了,既然回不去家园,死在何处不也一样?到头来总不外是一坏黄土,罢了……
她咬下舌根,从此再也不想理会世事的苦乐。
好像一切心事全搁下了,浑身轻飘飘的……
真的全搁下了吗?隐约似乎还有人让她割舍不下……他在唤她……
玉君瞥见她的神色有异,一缕缕的鲜血从她嘴里缓缓流出,登时大惊。
「妳做什么?」他不住地摇晃她。「喂!妳说话啊!」
厉柔昏死过去,他惊慌失措,自小养尊处优的,根本没有任何应变能力,直觉想扯直了喉咙唤人来帮忙。
砰!门扇朝两旁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男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玉君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之后几乎吓得半死。
「柔儿!」陆云轩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枫林山庄的人为了厉柔出走的事四处查访,所幸在厉柔先前停留过的客栈里打探到一点蛛丝马迹、又见到她的玉镯,因而循线追到玉虎堂来。
陆云轩恼恨玉君再次对厉柔意图不轨,兼之救人心切,便带了人直捣玉虎堂。
这与他往常平和深沉的作风大不相同,底下的人都为之诧异不已,不过,庄主对柔儿姑娘的重视,这下子也该看得明明白白了。
这也让陆云轩真正了解厉柔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提剑闯了进去,一眼看见厉柔倒在床上,衣衫破损,鲜血不断从嘴角流出来,不知道是生是死?
「柔儿,妳怎么了?妳醒醒!」他颤声呼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