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镇基见她神情复杂,又问她:“你不会将大哥想成那种无恶不作的恶霸吧?”
看她的表情不用讲也知道他猜对了。
于是杜镇基向她灌输现代化大哥的作风。“现在的老大不称‘大哥’,我们称之为‘会长’;而我们组织也改称为‘集团’,我们的事业也称为‘公司’,有营利事业登记证,也合法地纳税,不可像以往一样收取护盘税,也不抽情侣税,有正当的子、母公司运作着,当然也经营一些暴利事业——”
“暴力?”
“不,是利益丰厚的事业,如餐厅、PUB,还有休闲中心。”他所指的当然最专赚寂寞女人钱的牛郎餐厅,有小姐陪酒的酒店puB及可以带出场的交谊处;好听一点是休闲中心,明白点诸就是高级应召站、领有牌照的妓女院。唉,五黑再怎么漂白也有一黑,是怎么也改不完全的。
雅兰不懂他的专业术语,不过一听之下直觉全是正当事业,也就放下悬宥之心,开始关心起雷皓来了。
蜜蜜——得知雷皓中枪,次日便南下探望他。以往说什么也不可能碰面的两个女人,这会竟在医院碰个正着。
蜜蜜一直清楚杜香蝶这个女人,而雅兰并不认得她,故蜜蜜三言两语便哄得没心机的雅兰团团转。
她自称是跟了雷皓多年的情妇,只因杜小姐强人所爱,再加上杜会长施以压力,才使他二人不得不分开;而她现在已怀有雷皓的孩子,雷皓又怕得罪会长而不肯相认,故她是苦命的,也可怜她腹中的胎儿出生便要面对父不详的难堪,又位又诉的。
雅兰一向心软,听她处境凄凉地恳求哭诉,泪水也跟着滑落。
为了成全她,雅兰决定舍下这一切,毅然离开雷皓,也算是替自己积阴德吧。
笨笨的她傻呼呼地让人牵着鼻子走,雅兰照她的意思支开保镖,连夜带着孩子搬出高雄的家,母女外加孙儿四人搬到台南居住。
幸亏蜜蜜慷慨,一张支票足以供给她日后的生活,才使得她们免受困顿之苦。在这其间,银妹一直感到不对劲;但纯朴的乡下人总是比较好骗,再加上她们母女鲜少在外走动,“人心险恶”这个名词对她们而言根本是不存在的。
雅兰说谎的技巧十分逊,也有够烂的?
银妹问过她她们为什么要搬家,而她总是以一些有的没的作推托。
银妹是个乡下人,现在流行的“分居、离婚”等玩意儿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雅兰只好告诉她:“阿母,是他嫌我与他的个性不合,所以叫我走人,不是我存心要搬家的。”
银妹见女儿呐呐地说着,也难怪阿皓会不喜欢她。
阿兰书不但读得少;连讲话也挺草包的。认了,她全认了;但银妹对时下的夫妻动不动就提离婚感冒得很,是以百般叮咛阿兰绝对不可以闹离婚。
她们四人赁居在外,并托人卖掉那层楼,一切都看似在暗中活动。
但雅兰的行动早巳引起保镖的疑心,再加上雷皓昏迷这三天,她一步也没踏进医院,这也未免大奇怪了!
夫人不出现还不打紧,就连蜜蜜这酒女也来凑热闹。
当雷皓醒来不见香蝶时,那张脸更显阴沉了。
她带着孩子及张母全跑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他怎么也无法再待在高雄,人一清醒便返回台北;至少那里有他雄厚的地盘拱护着,也不用担心冷枪会乱发。
终曲
一个礼拜过去了,香蝶还是没出现。
雷皓负重伤,再加上心情放不开,脾气也愈来愈易怒、暴躁了。
尽管蜜蜜使出浑身解数的温柔体贴,他还是无法忘掉受枪时香蝶掩住他的身进屋的那个画面。她丝毫不畏惧死神逼近,一个孩子还抱在手中,依然掩护着他。
想不透呀,何以在他醒来后她却不见了?
会长说过,她不是以前的杜香蝶,她本名是张雅兰,一个她提及千百遍的陌生名字;她是善良、温柔的,不可能在他最危急之时弃他于不顾才对。
在事情发生的第十天,一封从台南寄至的信中,里面还附了一张离婚协议书。他真不敢相信,她竟有胆向他提出这么重大的事来。
她是签名了,但可笑的是,这签名字迹与她在结婚证书上所签署的却全然不同,即使他百般的乐意与她宣告仳离,但也不会上当的,说不定对方还趁机告他伪造呢。
更绝的是,她还下注,若有问题请寄回台南市金华路三段五十九巷三十七弄六号,下头还打了个星星记号,言明本人不能亲自前来,只收信不见人的话语,雷皓真不知该笑她天真抑是傻蛋。明明躲着他的人,又注明她的住址,还特别强调只收信件不见本人,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蜜蜜得知杜香蝶做了这样的蠢事,急得直跳脚。她怀疑这个杜香蝶智商低能,不如传说中的精干。
蜜蜜当日便南下寻人,找是找着了,但只见张家门口贴着“不准雷皓进入”的纸条,旁边一张则写着“若有名雷皓的人来找,就说我们不住在这”。她神经呀,全讲白了还能算是秘密吗?蜜蜜撕下所有纸条,门铃按得又急又快。
雅兰由阳台处望见是蜜蜜,还对她招手,全然不当她是第三者或是情敌对待。
蜜蜜一来,便生气大骂:“你这么蠢,怎么还有本事让他非爱你不可呢?”她咬牙切齿地陈述,样子还真像母夜叉。
雅兰被她僻哩叭啦地臭骂一顿后,才发现不对呀,什么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又什么非我不可的?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跟她说雷皓爱她,所以叫她得具君子成人之美的美德以成全他们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些话?
蜜蜜气昏了头,取出烟来深深地抽上一口,一时间烟雾散漫在这小小三坪大的客厅内。
雅兰警觉地问她:“一切全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雅兰自认单纯没心机,但并不代表她IQ零蛋。
见蜜蜜烟抽得这么熟练,也知她出身不会好到哪;再加上她一进门便口不择言的,雅兰失去了想帮她的决心。
“你来不会只是要告诉我这些事吧?”
“当然不是,我是要你再搬家。”
“为什么?搬家很累人的那。再说高雄的房子也还没脱手,我没有钱再搬了。”
她说了她的难处,蜜蜜二话不说便道:“走,我们去领钱,钱一到手你必须马上搬。”
蜜蜜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她相信雷皓等人马上就要来了,再不走会来不及,所以她几乎可说是强拉着雅兰出门。
她们才离开,银妹就牵着小邑、手抱着云曦回来,一进门立刻被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及烟味呛住了,也知道一定有客人上门;而这客人来历肯定是不清不白的,擦那么浓的香水,又抽着烟,哪是好人家的女儿会做的事?
雷皓照着住址南下找人,一大票人马形成热闹的画面,保镖还不时得充当交通刑警负责指挥进退,以疏通车流及围观的群众。
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电铃声响,银妹探出头瞧见一大票黑道份子,整齐画一的墨镜与西装,排排站地并列成一队。她认得了,是她那无缘的女婿。
银妹开了门让他上来。“阿皓,怎么有空来?”
一句阿皓叫得他备感亲切,缓和了脸上僵硬的笑容。“香蝶人呢?她不在吗?”
银妹回道:“我也才刚进门没多久,但我找了一会,就是不见她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