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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页

 

  「你猜,会不会是三少爷的侍妾?」

  「哎哟,说得我都害臊起来了。可是,往年不曾见他带女子同行,三少爷看起来也不似沉缅于肉欲的人。」

  「年纪到了呗。三少爷好像二十有四,早该娶妻生子了。大少爷长年卧病在床,二少爷学艺云游,不知人在何方,杜家就指望他了。既然表小姐明年才及笄,先让小妾有后,传杜家香烟,二夫人那头才交代得过去。」

  「是吗?那三爷真是用心良苦。明秋表小姐嫁过来压力就不会那么沉重--」

  「拜托!他们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当然没话说。」

  「啊--你的鱼焦了!」

  「加水、加水--」

  「啊!」恍神的如霜赶紧将长袍拿开,免得扎针的血渗入衣服里。

  痛。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三爷既然已要迎娶青梅竹马,昨夜为何还对她说那番话?难道诚如厨娘所说,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她,白如霜,将享有华衣美食,仆佣遣使,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不过,她只是一个侧室,永远无法和夫君平起平坐,只能享有他一半的爱,或者更少--只怕红颜未老恩先断。

  弱水三千,只饮一瓢。期限是多久?她不想步周家婢女的后尘。

  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她向往的夫妻关系应如逝去的爹娘般,相互恩爱扶持,从一而终。纵然物质条件不宽裕,可是心灵丰富饱满。

  她不该忘记自己是书香之后,即使穷困潦倒,但,冰清玉洁,志节清高。

  不愿无私地奉献自己的一片芳心,最终却落得雕零残破,沾人衣裙的凄凉结局。

  失去了心,她就真的一无所有!

  如霜将指头上的血珠子吸吮干净。对三爷的感情,她将小心翼翼地收藏。

  宁愿千年孤寂,只求保有完整的自己。

  *****

  头晕。

  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佳人随侍在侧,神迷而目眩?

  杜叔伦望着他身畔静静磨墨的如霜。

  端庄韵致,清丽脱俗。执墨的皓腕纤细皎皎,莹莹生辉,漆黑如瀑的秀发随着夜风律动,缓缓轻扬,飘送鼻端一阵阵若有似无、醉人的莲荷芬芳。

  绝艳、绝美,就着烛光,几乎令他看得痴了!

  「三爷。」如霜出声打破这片宁静氛围。

  「嗯?」

  「如霜不想成为另一个绿珠。」

  杜叔伦手中的狼毫小楷滑落,在洁白的宣纸印下点点墨渍,渲染、散开。

  如霜欲拾笔,右手却被他紧握住。

  「如霜,我不是石崇,我不会用珍珠买下你,那亵渎了你。你是无价的!」他情真意切地解释,

  「三爷,如霜身世飘零,饱经漂泊困厄,感念你的援手相助。当年,石季伦为了绿珠的美艳,不惜得罪孙秀,让她无奈地跳下金谷园。绿珠作为权贵们的玩物,为石崇而死,有无价值这另当别论。但她不能自主的命运,令如霜感慨。三爷,你没有用金钱买下我,你用的是『情义』,你织了一张意重情深的网,让如霜进退两难。」缓缓抽回被握的手,她神情淡然地看着杜叔伦。

  「我没有逼迫你,如霜,我只是--」只是情生意动,照着本能告白。他不想这样暧昧不明地下去,错了吗?

  「三爷!如霜不配。我俩身份有如云泥。」她切切打断他末续的话。

  她不想听,那会使她武装的心崩裂。

  「借口!那是你的推托之辞!」

  两双眼互相凝视对望,窒人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他灼炽而惆怅。

  她恳求且哀怜。

  时间--静止。

  不忍她盈于睫的珠泪落下,他先调转目光。

  「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他笑得无奈。

  瞧向窗台,如霜侧着头,拔出发上的竹簪,立在宫灯旁,剔开红焰,救出一只投火的灰蛾,让它展翅飞翔。

  看着灰蛾飞向窗外,她幽幽地说:「如霜不当扑火飞蛾。」

  烛影映照,她的周身仿佛圈上一层光晕,神圣不可侵犯。

  二十四年来,头一个令他动心的女子拒绝了他。原来,心可以痛成这般。

  深吸一口气,他勉强挤出话:「如霜,是我唐突了你,对不住。你--还有未竟之语吧!」

  诧异于杜叔伦的知心,她愕然回视神情愁苦的他,心下凄然,「三爷,收编如霜为婢。」

  「这就是你要的?」

  如霜颔首。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

  「好。白如霜,明天起上工,专侍我的饮食起居。月俸福利由郑宽告诉你--没有契约,待你觉得还清了我的『恩义』,随时可走。」闭上双眼,他咬牙嘶哑地说。

  「三爷--」

  「还有问题吗?」疲累苍凉的问话幽幽传来。

  「我--」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下去吧,如霜。我说过的话绝对兑现,我依你。明天见到的杜叔伦将只是单纯的主子,你可以安心。 」

  「三爷--」

  「帮我把门带上。」杜叔伦靠着椅背休憩,不再应答如霜。

  她无奈地关门离去。

  哪里出了错?是他太躁进吓到了她?还是她另有所爱?

  她能感受两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如霜对他不是无情,他们之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亲昵。

  人生知音难觅,知己难寻。这样慧质兰心的姑娘--

  罢了!多想无益,徒留郁积伤感。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说得好,寸寸相思都化成痛苦灰烬--

  他缓缓地睁开眼,盯着被她合上的门。关上了门,也关上他对她的眷恋。

  *****

  「这么说,你成了三爷的贴身侍女!」郑宽低呼。

  「嗯。」

  「那我是什么?」郑宽指着自己的鼻头问如霜。

  虽然他喜欢如霜,可也不能让她抢了自己的饭碗,叫他喝西北风。

  对郑宽,如霜实感过意不去。

  杜家不养闲人的,三爷对她是法外开恩,给了她一个名分安身立命。接了他的工作,那郑宽的出路--

  「当个小管家使唤人不好?回到杜府,你全权负责『云岫居』的大小事宜。」杜叔伦站在郑宽身后轻轻出声。

  「哇!三爷您吓到我了,不怕不怕。嘻,职等升了,那薪俸呢?」郑宽笑得谄媚。

  「得寸进尺。我问你马喂饱没?咱们明天就要上路,该带的东西都齐全?」将手中的折扇往他头上一敲,杜叔伦拿这个活宝没辙。

  「郑宽办事您放心。」他拍胸脯保证。

  「那没你的事了,早点休息。」

  「得令。」郑宽开心地在廊上跳起舞来。

  「高兴成这副模样。」杜叔伦摇摇头。

  蓦地,一阵昏眩传来,他扶着墙壁稳住身子。

  「三爷!」如霜想上前搀扶,却被他阻止。

  「没事。账册都整理好了?」杜叔伦边走边问亦步亦趋的她。

  「我已发还给各家管事,账目核对过了没问题。」三爷脸色有些苍白,他--

  「那好。不用准备晚膳,我想先睡会儿。」怎么如霜变成两个?他好像太累了。

  「三爷,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天色已暗,为何不吃饱再歇息?

  「我--」杜叔伦觉得天旋地转,全身乏力,仿佛跌入冰窖中。

  如霜见情况不对,赶忙扶住他。

  「三爷!您全身发烫。」他的身子像火炉似的,热烘烘焚烧,吓人得很。

  「没事,歇一会儿就--」

  尾音未落,高大的身躯即当头倒下,毫无意识地压在她身上。

  「三爷!」

  这一夜,黄河牧场骚动不已。

  *****

  天降飞雪,寒意森森。

  将络绎前来关心的人送走,深夜时分,房里只剩郑宽和如霜二人看顾杜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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