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低,简洁地点一下以示同意。“我听从你的尊意,但是既然我不会撒谎,让我向你的孙子说什么好呢?
“孩子是你的随属。目前你这么说就足够了。”
她咽下羞辱向他提出一直大惑不解的问题:“我常常奇怪你为什么在你的广告中,插进‘欢迎携带随属’这句话。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家里接受他们雇员的随属的,为什么……”
他扔掉雪茄蒂答道:“广告中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再三斟酌的。你提到的那一句话我认为恰是绝妙之处。我所要找寻的姑娘需有某种美德其中至为重要的是要有强烈的责任感,不会背叛我的信任;就一个品德差点的人来说,她很快便会抛弃另一个可能成为障碍或负担的人。我并没有希望随属会是个孩子,但既然这样,事情也与我的原计划差不离。我们无法知道父母是多么爱我们直至我们自己成为父母,这就是我想为孙子准备一个现成的家庭的原因。看守一晚病孩子,教会他的东西比我的话教他的要多得多。”
“我确实不懂你的意思。”她皱皱眉头,“既然你孙子对他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么在他眼里,一定是由你来充当这样的角色。你是否暗示他对你的照看有点忘恩负义?”
他有点悲哀地答道:“忘恩负义并不是最合适的词。我们可以说,他对我的动机不甚理解,只有当他亲临其境经历一下我把他带大所遇到的各类问题,他才会开始明白——无论他现在怎么往相反之处想——我所采取的一切行动中心都是以他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的。”
只要那些利益与你的相一致!塞林挪震惊地醒悟了。他的皮肤毛管倒竖。从第一次会面起,他就感觉到他慈祥、有礼貌的贵族外表之下的专横。他已经习惯我行我素,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地位低些的弱者。甚至似乎连他自己腼腆听话的孙子也和他疏远了。
她的心一沉。他是弱小的,她也一样。两个受牵线人指挥跳舞的木偶,难道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第二章
坐车去圣地亚哥机场的时候,唐·阿贝多不怎么吭声,似乎有点紧张。到了踏进机场大楼时,塞林娜便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不安的心情,使她自己的紧张增加了一千倍。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她就要遇见她需答应与之结婚的那位陌生人了!
她紧紧抱着温迪,匆匆跟在唐·阿贝多脚后,他的双眼死盯着在跑道上滑行的一架银色飞机。
“好,他准时到达这儿。”她喃喃自语,紧张的嘴唇一松,露出了笑意。他们周围一片喧闹,巨大的喷气客机起飞、降落,吞吐着旅客。但塞林娜不看别的,只望着那架银色小飞机和从飞机上走下来的那个人,他此时正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唐·阿贝多等那人走近到可以辨认了,便一扬手打个招呼。
“上帝!”他恼火地惊叫道,“你来干嘛,哥士梅。我孙子呢?”
塞林娜紧抱温迪的手放松了,这人显然不是他们要等的那个
那人的眼睛首先溜过她和孩子,然后才望着他的雇主。“他让我来为他道歉,先生。他说事务很忙抽不了身来接你们。”
“天!”唐·阿贝多大怒道,“我真希望到达庄园时遇到地陷或者地震!”
更可能是人造火山爆发,塞林娜想。她登上飞机,坐在发怒的唐·阿贝多旁边。他起初郁郁不乐地坐在飞机上,一声不吭,但当飞机远离了城市上飞了约有三十分钟之后,贴着乡村田野低低掠过时,他稍为放松了安全带,指点着下面的景物。下面排着成行的桉树和杨树,渠道四通八达。
“这是我们最好的土地。”他解释道,“因为有理想的自然条件,发展灌溉不怎么费钱,很多智利的河流发源于安第斯山脉的雪层,水源充足,即使干燥的夏天也一样。”
她清了清喉咙道:“你们种粮食吗,先生。”
“种,但规模不大,”他答道,“我们的土地更适合搞畜牧。我们庄园有花园、果园,但只够供应自己的需要。”
他再度沉默下来。下面开垦了的土地越来越少,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草原,上面满布牛群,她从来没看见过如此众多的动物。牛群渐渐稀疏了,飞机开始朝着一栋刚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房子下降,不用唐·阿贝多说她也知道,他们终于到达了。
他们走下飞机,坐上汽车,向着远处座落在枝树丛中的一栋大房子驶去。房子建在一个小丘背上,四壁是用小丘的石块造成的,刷成白色,屋顶盖着用绿铁皮做成的波形瓦,屋前的乎阶台和游泳池都铺上了一块块绿色的方砖。”他们走进了门内,塞林娜看见地板是用同样的方砖铺砌而成。唐·阿贝多领她走出了凉颼颼的大堂,进入了客厅,里面铺着柔软的黄褐色地毯,两边摆着几个书架,凌散地堆着书本和一些别致的装饰物。房间的惹眼之处是一个开着的暖炉,砌在一块垫起的大理石块中间,石块大得足可坐上一打人烤火,正上方有一个大铜罩,当火苗跃起时便闪着耀眼的红光、黄光、橙光。
唐·阿贝多见她看得目瞪口呆,便开心地问:“你喜欢我的家吗,小姐?”
塞林娜闪着光芒的眼睛足以说明问题。“很漂亮,先生,你真值得庆贺,能把现代的舒适揉进这栋老式房子而又没有毁掉它的特色。”
他点点头承认这一赞扬,但他没来得及回答,便走进一位身材矮小的胖大人。
“请原谅,伯爵先生,哥士梅那小子刚刚才通知我你们到达了。你们需要恢复一下,这位女士和你来点饮料,这位孩子来点牛奶好吗?”
“谢谢,卡尔曼,我敢肯定我们的客人一定和我一样口渴,但在你送饮料来之前,你不妨先领塞林娜到她房间去。你找我的吩咐准备好了保育室了吗?”
“是的,先生,”卡尔曼点点头,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塞林娜和她怀里的孩子,“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跟我来!”
唐·阿贝多喊住了她们:“保姆呢?你找了个合适的吗?”
“这你也不用担心,先生,哥士梅的女儿,她很愿意干这保姆的活。她有很多弟弟妹妹,有经验。”
“那么很好。”他向塞林娜笑了笑,”“原谅我不能和你一块喝饮料,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我们今晚一起用餐,到时我希望能向你介绍我那不在场的孙子。他会为没来接你的事表示歉意的,我敢肯定。”
“请不要为我担心,先生,”她答道,“你忙你的吧,我会很高兴去看这新地方的。至于说到你孙子不在场的事,已经解释过了。我很愿意和你们俩一道吃晚餐。”
塞林娜紧抱着睡着的温迪,跟卡尔曼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想:她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一有一个美好的、孩子能幸福地长大的环境——今天必须承担起偿还的任务,无论价钱多高。
卡尔曼带她看了住的房间。她的卧室刷得雪白,里面有几个壁橱和书架子,窗口边还列着一个长长的架子,可以当为书桌用,保育室紧连着她的卧室,里面敞开的窗子都安上铁栏,把蔚蓝的天空圈成美丽的图形,让纯净、充满花香的空气流进来。塞林挪把熟睡的孩子递给一个卡尔曼告诉她叫贝娅的姑娘,她感到心情舒畅极了。就是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孩子可以在这沐浴着纯净的空气,可以尽情玩耍,可以永远呆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