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余下的时间里,她到附近的地方逛了逛,等到太阳西斜之时,她便匆匆赶回庄园。她觉得有必要对那位男子仁慈一点,他对她的需要是带给她幸运的主要原因。她从衣柜挑出一套她认为能引起一个腼腆的、不自由的青年男子兴趣的衣着——一件高领、长袖、墨蓝色的天鹅绒上衣,一条紧身长裙,一双银白色的凉鞋。他在镜子前照了一下,便壮着胆子准备走下楼梯。
这时,黄昏的寂静让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打破了,其中还杂着骑手的吃喝声,一个骑手大步走进房子,“脚步声中还杂有马刺撞击的丁当声。几秒钟之后,由弱变强传来了一阵电闪雷鸣般愤怒的说话声。她听得出唐·阿贝多冷酷、专横的声音以及另一个同样果敢的反驳声,她惊惶地向窗口移去,企图去看看这位不知名的反抗者。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斗胆大声向那位以铁拳统治的老贵族说话?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暴风雨般的说话突然让一声巨大的、震动了整栋房根基的关门声给冲断了,随之是一片寂静,静得使塞林娜惊恐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时她的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个高高黑黑的汉子跨了进来,她不禁一惊,眼睛无声地询问这位不速之客。
他傲慢地回击了她的凝视。他分开双腿站在那里,黑色的衬衫敞开了胸部,露出棕红色的胸膛,脑袋让结实的脖子撑着,生着一头象撒旦的心肝一般黑的、让风吹乱了的黑发,眼睛相应地闪着凶光,下面长着刀背似的鼻梁,鼻孔怒气冲冲地绷开。他嘲弄地翘起凶狠的嘴唇,露出两行白齿说道:
“那么,”你就是这马群的新来客!”他双眼蔑视地盯着她瑟缩的身影,“我早猜到伯爵的想法会落在这种乏味的小姐身上、象小老鼠般精神萎靡,象石膏女傀儡般毫无性感!”“你是谁?”她颤抖地说,“你胆敢闯进我的房间,竟不——”
“别侮辱我的人格!”他粗暴地打断,“亵渎了的美德不会持熟悉的态度去对待这么个女人,她,根据我祖父所说,过于愿意分享我的床铺。”
烫热的红晕升上了她的脸庞。“你是说你是—一”
“不是别人,正是你所不愿嫁的丈夫,”他嘲笑地躬一躬身,“唐·华安·德·巴迪比阿,我祖父那不可思议的把戏里的第二个抵押物。”
“把戏……抵押物……?”她断断续续地说。
他大步走上前来,直至把她吞没在他的影子里,仔细察看她那细小的脸庞,看看有没有欺骗的迹象。他硬梆梆地说:“你有可能不知道我祖父的诡计——的确,他说不出口。我一点也不惊奇,坐下吧,小姐,有些事你应该知道的。”
塞林娜散了架似的跌进椅子,双手抱住颤抖的身体,努力压住慢慢增长起来的、对这位有超人权力人物的恐惧。会遇到一位腼腆、内向者的幻想消失了,眼前这个人与她的想象离得那么远,她宁感染上瘟疫也别跟这位冷酷、野蛮的牛仔一起生活。
“我祖父,”他唾沫横飞道,“因饲养牲畜特别有成就而名扬四方。他花了大半生的时间研究动物的品种与法格,他现在可以毫无愧色地吹嘘他能够培养出各种特别的品种,无论你需要往情和顺、安静或者是勇猛、好动的牲畜,他都能令你如愿以偿。这正是他赖以自负之处。他目下已决定将其技能施诸于人身上。哦,对了,”他肯定地说,“因为他在这上头已成功过一次,他是决定再试一次!”
“象我一样,”他继续道,“我父亲非常主观任性,宁愿干错也要我行我素,绝不听取他那具有无上权威的父亲的意见。于是,一位姑娘事然而降,来到这庄园。那是一位英国姑娘,金发碧眼,‘为人顺从’她是专门给挑来燃起父亲天性之火的。我听说他们恋爱了,尽管这样.但我看最初母亲是爱她周围豪华的环境而不是爱父亲。当一场地震阻止了祖父的实验,他一定是极为恼怒的。毫无疑问,这是他极想再试验一次的原因。这一次、小姐,你和我,便是他计划之中的目标。”
他抬抬下頜,缓和了一下奚落的口气:“你已经被选来施展你的柔情蜜意,以磨平我起角的品性,使我对祖父的命令更加顺从。当你知道这一点后还有什么感想?我现在曾告你,”他继续道,“这是行不通的!你会发现,驯服那安第斯山的山鹰容易,但要把你的苗条小脚踏在我的脖子上就难了!”
塞林娜倒退了几步,把手放在狂烈跳动的心门上。“我并不愿意把脚踏在你的脖子上,先生。”她反驳说,“我来这儿是以为你需要我。我想象中你是个腼腆、内向的青年,自己不敢找一个妻子。我现在明白,是你祖父把要让我像的人整个说反了。我不能嫁你,先生,我宁愿挨饿!”
她勇敢的最后通碟消去了他的傲气。他愤愤地盯着她,默不作声,轻蔑的表情丝毫也没有减弱。她转身走向窗口,避开他无声的蔑视。
“请你立即离开,先生!”从她挺直的肩膀上传来她的声音。
他走过去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把她扭过来。“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给说服到这儿来?”他问道,“你的美貌足以吸引一些男人,所以缺乏追求者不会是决定的因素。他给线你了吗?啊,我看他给了!”他放开手走开,走在门边时站住了,投来最后痛苦的一眼:
“既然祖父买了你,你就受他支配,他一定决定了拿你怎么办。听我说吧,小姐,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我们这儿不需要你!”
正当他踏出门槛之际,从保育室传来了哭声,他立即便给忘了。塞林娜匆匆走向相连的房门,她贴起脚才走到温迪的床前,哭声便随之变为淘气的咯咯声了,塞林娜一抱起他,她就开心地笑起来。
“淘气鬼!”塞林娜心疼地责道,“如果我不小心,就会把你惯坏的。”
“这孩子属于谁的?”光线黯淡的房间传来一声严厉的询问,使她想起她们这儿还有一个观众。
“属于我的。”她平静地回答,记起她对唐·阿贝多的承诺。“你?”他后脚跟一摇。
“对。”她证实说。对于他的惊讶,她幸灾乐祸般感到高兴。
“那么父亲呢,他在哪?”
她以真诚的声音回答。“她父亲死了。”
他赶忙看一眼她没戴戒指的手指,这暴露了他当时的思想,但她没注意到,她所需要的是赶走这位多棱多角的男子,因为他使她感到羞耻,尽管没有任何原因。
但他移近了,移到足以把身影映在混迹清澈的蓝眼睛里。温迪没有显示出不喜欢这位陌生人的样子,她向着他的方向飞了一个吻,并且伸出双手似乎要他抱。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塞林娜几乎笑出声来,希望不是她妹妹,而是她自己使得他难堪。然而她把温迪放回小床责道:“这是你睡觉的时候,小夫人。不,不许坐起来!”她把温迪再度压回枕头上,然后俯身亲她一下,“再见,亲亲,我早上来看看你。。
她走出保育室,示意华安·巴迪比阿跟着出来,等他走进她的房内,她便紧紧关上相连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