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破天荒的和老板吵了一架,就像你破天荒记住武士的名字一样。」
「……」真服了她,这样也能举例。
「这次都是因为我,偏偏晴雍少爷不在国内。我知道小姐昨天乖乖准时回家,你会怎么想。你一定觉得我家小姐很没用,明明跟老板吵架了,还担心八点之前没回到家,老板知道会不高兴。」
原来如此。昨天池悠霓在他家哭了一顿、吃吃喝喝一顿,还和一窝猫头鹰疯了一顿,再三确定阿烈真的要留在这里之后,就急急忙忙告辞回家了。原来如此。
「请你不要误会,小姐没有赖帐的意图。留在这里,是我的主意。」
「妳也是故意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局面,逼池优花不得不开除妳啊?」
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阿烈震惊极了!「你怎么知道我故意惹火老板?!你在书房外面偷听吗?我不敢让小姐知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她哦!」
要不是担心答了一题,对方可能会繁衍出十个以上的问题,姬莲冬还真想安慰惊惧交集的阿烈一句:妳想太多了,本少爷哪有那种闲情逸致。
他何必浪费生命去偷听?这种事随便猜猜,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开除阿烈实在太简单,什么名目都用得上,光是半个小时以来他已经可以开除她不下一百次,池优花犯不着等到二十几年后才开除她。
池悠霓要是知道阿烈是故意刺激她妈妈、找借口离开池家,她不哭死才怪……
感觉背后有一股因为紧张而呼吸不顺畅的声音,冲着他辗压过来,姬莲冬我行我素地吸食「鲜果汁」,很努力在维持他统少爷好吃懒做的形象。
池优花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阿烈走这步险棋,妥当吗?
「妳有把握可以再回池家吗?池悠霓有多重视妳,不必我多说。」
他这不是说了?兔嵬子!「紫小姐保证没问题,她要我放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大不了就是我向老板磕头认错。我不会伤害小姐的心。」一个像是质疑又像嗤之以鼻的不明声响,从阿烈身前的凉榻轻飘飘地飞起来。阿烈瞪大眼,怒视姬莲冬慵懒仰躺的身体许久,严肃重申:「我阿烈绝对不会伤害我家小姐的心的!」
「是吗?我很好奇,这次妳用什么理由说服池悠霓让妳离开池家。」
「我跟小姐说,老板在气头上,我离开一段时间也好,以免两败俱伤。」不知自己在穷紧张什么,姬莲冬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阿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闯下滔天大祸,她赶紧说:「我有向小姐保证我一定回去,咳——姬咳——姬咳。」本想藉由咳嗽声夹带出来看看,结果阿烈的诡计非旦没得逞,还被口水噎得面红耳赤。
姬莲冬把勉强啃两口的苹果扔入桶内,挑起毛巾,无言擦着手。一直到后面那阵激动的咳声停止了,他才开口:「既然妳都想清楚了,老人家重视礼教这玩意儿,礼不可废,在这里,妳还是叫我莲冬少爷吧。」
「是!」阿烈赶忙立正站好,望着湖上的蓝天憋气道:「莲——莲莲——」
对于阿烈舌头痉挛的毛病,姬莲冬没意见,倒是他的保镳武士终于听不下去了。
「是莲、莲冬少、少爷。懂、懂吗?」
「……」阿烈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被这个傻大个纠正的一天。
「如果最基本的称呼妳都说不出口,阿烈,为什么妳还要坚持留在我家?」
阿烈心中一痛,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我想找回职业自觉……」
「我这边是伊拉克,还是加萨走廊吗?」没有再听见阿烈喋喋不休的声音,眼前的湖光山色突然美起来,宁静得像首诗。欣赏了一会儿,姬莲冬转头瞥视后方。
只见阿烈低头不语,他的随身保镳武士则发挥同理心,同情地偷偷瞥着阿烈。
「我家最近有点麻烦,我爷爷大概礼貌性知会过池家人了,池优花才会严禁池悠霓过来我这里。」活像后脑可以瞧见阿烈纳闷的模样,姬莲冬望着湖水,轻描淡写释疑道:「大概不外是绑架撕票之类无聊的威胁吧,对方的目标应该是我了。」
阿烈闻之色变,着急吼道:「情况这么严重,你应该阻止小姐来这里呀!」
「听完之后,如果妳还是决定待下来,这段期间池悠霓那里,我会安排人手跟着她。我们这种出身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妳不必替妳家小姐担心太多,她毕竟是池家的千金小姐。老为这种事情担心,我们这辈子还需要出门吗?」
眼前这个人,还是把危机意识全部丢给随扈负责的姬莲冬。可是……阿烈眨眨呆掉的眼睛,这一瞬间,她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依然虚有华丽外表,可是说话感觉已无姬莲冬娇贵少爷特征的成熟孩子是谁了。
真是不能适应……阿烈抚额摇头,然后抬头研究姬莲冬一下,边摇头边在心里下结论:成熟稳重真的不是姬莲冬的格调,他还是维持任性死小孩的脾气比较好。
身为莲冬少爷的随扈人员,没有头痛药根本无法过日子。本着人溺已溺的精神,所以……阿烈头摇到一半,猛然傻住,她眼神凶恶地瞪着好心递来一盒头痛药让她暂时止痛的武士,直瞪到他垂下双眼,默默将药盒收回西装外套的口袋为止。
「既然妳没意见,表示妳愿意为本少爷牺牲性命,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待下来。」
她几时答应他了?!她只是傻眼太久来不及回答而已。死孩子!耍着她玩啊!
俊脸上有着懒得掩饰的促狭微笑,姬莲冬提醒行事莽撞的傻大姐:
「家里的安全人员,目前由我爷爷全权调配。待在我家这段期间,我爷爷会拿妳的表现检视池悠霓,检视妳在池家人身上学到多少规矩。我当然可以包庇妳,问题我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眼前最困难的,不在于妳如何称呼我,而是待下来以后妳该如何表现。妳年纪比我还大,待人接物的经验比我丰富,妳自己看着办了。」
想不到骄纵之外,姬莲冬居然有正经八百的一面,而且还感人得要命!
姬莲冬居然会有感动她的一天!叫他莲冬少爷就好,莲冬少爷……阿烈脸上溢满的惊讶汇入心中,融成一股暖流,在她心田欣慰地回荡着,打从心底认同了这位令她刮目相看的少爷,她躬身道:
「我不会让我家小姐丢脸,这段期间请您多担待多包涵了,莲冬少爷。」
仰头瞥视身后的傻大姐,姬莲冬俊美狭瞳倒映着湖上的波光,眼中像是有笑。
「这才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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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阳光洒满堤岸,飘着香气的白色蕾丝桌巾在晨风中轻舞。
最近一个礼拜,姬莲冬很准时在早上九点钟来浮堤这里报到,带着昏昏欲睡的中暑表情,还有提前过养老生活的恬静心情。比起这几天晚上,陆续被堂兄弟疲劳轰炸的疲乏滋味,姬莲冬决定他可以接受池悠霓强迫他回归田园生活的无聊时光。
「池悠霓出去多久了?武士。」听见保镳回答快一个小时,姬莲冬眉头皱住。
今天一大早池悠霓又跑来挖起他,硬拉着他跑完马之后,还是借走他的司机,临去前也一样叫他今天别乱跑,人就不见了。拜池悠霓所赐,这个礼拜他每天过着相当规律的生活。伊顿毕业以后,他就没再尝过这种形同坐牢的滋味了。
对周遭的人事物向来缺乏好奇心的姬莲冬,终于心生狐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