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争。”杰斯恼怒地耸耸肩,说道。“我们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我们还不清楚前方要走多远的路,可能是十里,也可能是二十里——或许是一百多里。我不想在第一天就累趴下。”
“我恨死了。”达妮边说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什么?”
“你总是对的!”
杰斯咯咯笑了起来,他捡起放到地上的包袱,“将来别忘了,宝贝。”
“见鬼,佛通!别叫我宝贝!”
第七章
半道上
4月25日, 下午12:30
中午过后,杰斯一路顺着小河,绕过杂草丛生的乱叶棵子,只见河水顿宽,变成一个小湖。他双手负背,上身前倾,扭了扭腰,想放松一下肌肉、然后挺直腰板,把帽子推到后脑壳上骂了一句.
达妮畏畏缩缩。她一点都不习惯杰斯骂骂咧咧的习惯。无论是骂什么或什么都骂,她一听到,就知道是怒气爆发的信号。
“又怎么了?”她边问边把她的那个包袱满不在乎地扔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看到那个湖了吧?”
达妮瞄了杰斯一跟;看到那湖泊在黄昏的辉光中熠熠反光。
“是的,但我没看到有什么好骂的。挺美的吗!”
“挺美的!上帝救救我,别让这个无知的
城里妞在我旁边。那是我们的小河,女人!而今给山岩拦断了。”
“那又怎么了?达妮也发了火,她只觉得从里到外又累又酸。脚上不只是疼,连两个脚
踝上都打了血泡,像闪闪的银币那么大。空气清新,但阳光酷热如暑——她的皮肤都给晒黑
了,她的身上没有一块暴露的地方没划伤,况且又痒得难受,像是小飞虫叮的似的。她将来
会享受那平坦的柏油马路和高楼大厦的。
“这些石崖拦住了我们出山谷的去路。”
“噢,”达妮正忙着查看自已脚上的血泡, 她兴味索然地朝那石崖瞥了一眼,“不就是一堆
石头吗,我们不能爬过去?”
杰斯放下包袱,一屁股坐了下来。“达妮,\\\" 他耐着性子说,“这些‘石头’每一块都比得上一
间房子大,大多数都赛过一幢楼呢.我们几乎就不可能爬过去。我们只好另辟蹊径了。但要
好多天呢!—”他烦乱地将他的斯德特森帽扔到地上。
达妮朝那挡住他们去路的石崖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向后望去。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然后,她看到遥远地方他们那个小营地。山谷倒真的不是太大。但她惊奇地发现,他们好不容易走了这半天,才走了这么一点路。杰斯可能是对的,他们要再找条路也许要几天呢。
“我们在这里露营吧!”杰斯淬然说道,“精力充沛点,明早好赶路。”
达妮裹紧毛毯,躺在硬邦邦的石头地上。目光睥睨,整个山峦沐浴在一片银白之中,天地间亮如白昼。作为一个城市长大的孩子,她竞惊奇于那夜的魅力。四野之中没有一丝城市的灯光,但却并不那么黑黝黝地令人恐怖;一只猫头鹰从一棵树飞到另二棵树。凄厉的叫声不断地在头顶回响。她微笑着转过身来。而仅仅是几天前,这种凄惨而时有时无的叫声还让她发疯,如今她明白了原委,便笑话自己以前的无知。
她真想舒适一些,但不可能。我伯总是想当然。她寻思着,将手伸进毛毯里面,又掏出一块小石于,柔软的床铺,齐备的食物,流淌的热水,等她回到家之后,她再也不会抱怨任何事。她疲惫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奈地睡了过去。
杰斯坐在小火堆的另一边,凝视着劈啪作响的火苗。他希望不需太久就能回去。他一回休斯敦就要和拉蒙特·希伯特联系——看看离婚是否已结案。天啊,要是脱离了路易萨的尽绊该有多好……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参加他的正常活动……甚至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和另一个女人约会,一个能一块儿交心,一块儿大笑,一块儿作爱的女人,一个像达妮·爱尔华斯一样的女人。
他梦想着他的未来。火苗渐弱,他又添了点柴火,养了火留着过夜。他伸了个懒腰,脱下跑鞋,躺下去,用毛毯裹紧身子。他感觉到好像是达妮也和他裹在一起……他努力不去想她——但仅仅是一刹那。
达妮。他的目光投向了微弱的,火苗的另一边。尽管他们总像猫和狗一样斗个不停,但她总使他感兴趣。她向他显示了他在其他女人身上所看不到的深层性格。瞧瞧她对汉克的那种态度。她的悲伤几乎将他的心都刺了出来。
他努力地勾勒着路易萨对一个初识的人流泪的情景。他看到她之所以流泪,仅仅是.因为她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达妮可完全不同。她有一种持久的魅力,她一旦将一生托付给你,她就永远不会离开她的男人。
半道上
4月28日,上午11:00
“他妈的,”杰斯咬牙切齿地咆哮着。
“真他妈的操蛋!三天了,走了整整三天,跌跌绊绊,连滚带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我们没法自救,真的麻烦了。”
“又出什么事了,佛通?”达妮赶上来,站在他身旁问道,“我讨厌你老是动不动为了屁大的事就骂骂例咧,无论什么,还不至于这么坏吧?”
“噢,是吗?。好吧,我想我该听听你那些好听而又实在的咒骂。宝贝,你看看!”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让他生气的东西。
“可,可是……就是那条小河呀!我们的那条小河!有个湖,还有鹅卵石——鹅……卵……石。”她倒吸了一口气,那湖泊,那条熟悉的小河,波光粼粼的水和耀眼的日光,所有这一切都像是对她的嘲笑和挖苦。
“是的,”杰斯怒气冲冲地说,“我们一直在这混蛋山谷里转悠,四周满是岩石和陡峭的斜坡,连山羊也会给吓退。而唯一的出路却又给一个最大的山崖堵住。大概是创世纪时就滚下了这座崖。”
达妮两腿交叉坐在地上。悲伤地望着那些将他们围在中间的白得发亮的鹅卵石,“杰斯,”她低声说道,“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给卡在这儿了?”
“对,他妈的!不,见鬼,我怎么知道。”他又骂了起来。杰斯终于把所有能骂的话都骂完了,才镇静下来。真没用!杰斯想,当他们沿着那条河流找路往外走时,他压根儿没想到这条荒芜的路线也会无影无踪。如果是五天前,小河就消失的话,那反而简单了,再找条小河顺着走就行了。
但现在可找不到小河了;见鬼!甚至连条路也没有。他望着那个被堵死的出口。又开始骂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佛通。”达妮的声音切进了他愤怒的思绪之中,将他从自怨自艾中拖了出来。
“你先去扎个营。”他说道,仅仅是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好的,让我觉得安全点。那你呢?”
“我爬出去。”
“你疯了。”达妮呼地站起来,凝视着他。如果不像是那个固执而毫无脑筋的……“你是不是完全失去理智了?爬那个?你会折断你的臭脖子!无论如何,”她顽固地说,“你不该把我一人留在这儿。你走我也走。”达妮把拳头插到屁股后面——杰斯熟悉这个姿势,他害怕了,他痛楚地叹息着,没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