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说明来意。“宋董,是这样的,我有一件很稀奇的宝贝要介绍给你。这个东西大有来头,不但是很有历史、很有文化,也很有水准……”
“讲重点。”宋君澈嫌恶地皱眉,心知故弄玄虚是敛财者的一大特征。
“是。”杨金智鞠躬哈腰。他打算先勾起宋君澈的好奇,再揭开这秘密。“我保证你看了一定会喜欢。这个东西啊,价值连城,现在有钱也找不到……”
听他说了半天都是吹嘘,宋君澈索性打开桌上待审的卷宗,开始翻看。
杨金智见状,知道他若不拿出一点诚意是行不通了。他从身后抽出手,伸到左胸前的口袋,摸索著。
“剩两分钟。”彤亚看著手表读秒,抬起头来,正好撞见他横在胸前的手背,惊视著那不可能错认的可怕记号。
她愣住了,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柔和细致的脸庞刹那间发白了。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望著她。杨金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见惯女人看到他的手时的惊吓反应。然而宋君澈则微蹙著眉,将彤亚眼中的惊慌,以及罕见的仇视、混乱、激动、愤慨、控诉都尽收眼底,暗暗怀疑著:彤亚跟他是什么关系?看似相见不相识,却又如有仇隙。
“宋董,这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好东西。”杨金智将照片往桌上一放之后,才扭头对彤亚道:“我的手是被火烧伤,疤痕很丑,吓到你了吧?”
彤亚摇了摇头。
不,她不是被吓到,她是惊骇莫名、仇怨交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才正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此人,没想到他马上就送上门来了。
对了,他说要介绍宋君澈一个“又有文化、又有水准、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该不会就是……就是……她苍白的脸色渐渐透青,一反以往的优雅娴静,反而急急地伸手抢来照片。
“喂!那是要让宋董看的。”她柔美的外貌、略显急躁的举止,也让杨金智稍稍起了疑。
“她要看就给她看。”宋君澈只是淡瞄那照片的影像一眼,有关它的资料便陈列在脑海中。他仍暗自注意著彤亚的殊异表情及杨金智的反应。
“这……”彤亚紧紧地盯著照片看,热泪差点滴了下来。
这是她的翡翠令牌,是奶奶亲手从身上解下来送给她的东西,那令牌上还穿著奶奶打造的特殊细金链──没有错,这就是她被劫了十三年的翡翠令牌,完整一如当年!
是这个无耻下流的男人抢走它的!彤亚立即将愤怒与控诉的眼神转向他。
“小姐,有什么不对吗?”杨金智觉得她的眼神与动作透著他想不通的古怪。
“没有。”一旦确定了之后,彤亚反而慢慢地冷静下来。
她要想想办法,如何将属于她的翡翠令牌夺回来?“这个东西很漂亮。”她轻声赞美著。
“那当然。宋董,这个东西叫翡翠令牌,你一定知道吧?
我手头上刚好有一块,我想将它变现,也许你……”
宋君澈将彤亚冒著火苗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却不解其意。彤亚之前表示过她对翡翠令牌的兴趣,但这跟杨金智又有什么关系?
照理说,他们不该有关联;彤亚交友单纯,而杨金智却绝非善类。
宋君澈沉吟一会儿,突然下令。“彤亚,把照片还给他。”
彤亚柔肠寸断地摇摇头。
“照片还是留著给宋董作参考吧。”杨金智知道生意不可能一回就谈成,付钱的人总是要经过一番挣扎,他可以给他时间,看看照片、想想交易。
“叫你还给他,听到没有?”宋君澈几乎暴斥。
彤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坚持。她几乎快红了眼眶,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杨金智对她之前的古怪有了自己的一套诠释。
他暗忖著:这识货的年轻女人八成看上那道翡翠令牌了,才会露出如此难舍的模样;他得小心她一点,因为贪心的女人往往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见宋君澈坚持,彤亚慢慢地将照片递出去,杨金智伸手去接。当他掌心朝上的时候,宋君澈火速地看了他指尖一眼,立即了然于心,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滚!”他无情下令,不再给他继续编谎的机会。
“慢著,再听他多说一点,我想知道……”首先提出抗议的竟是彤亚。
“宋董,你不喜欢这东西吗?还是……”杨金智面临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也有些慌了。他不自觉地望著彤亚,希望她?
他多说几句好话。
“滚,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宋君澈直接附赠标准答案,让他死心。
话说成这样,今天大概也不必谈了。杨金智难堪地干笑。
“宋董可能心情不太好,我过两天再来与您详谈。”语毕,他抓著相片就溜了。
“喂,你别走!”彤亚差点就要追上去,她回头,难得愤怒地质问宋君澈。“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
“我说过只给他五分钟。”
彤亚忿忿不平,身子虽娇小,脾气却惊人。“你连那五分钟之内,都没给他一点倾听的诚意。”
“我就是不想听,那又怎么样?”
“可是,那是翡翠令牌啊!”彤亚轻喊。那是“她的”翡翠令牌,而他竟草率地打发了那个抢劫的匪徒!
宋君澈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彤亚失控边缘的情绪让他确定翡翠令牌与彤亚之间,一定有著什么关联,他必须亲手将它挖掘出来。
“翡翠令牌又如何?”宋君澈平稳且井井有条地分析著。
“他只拿了一张照片来,其他什么都没有,我该与他谈些什么?
他鬼话连篇!他手背上的伤痕不是火烧的痕?,是化学物品灼伤;在我要你还他照片的时候,也乘机看过他的指尖,他没有指纹。这个世界上只有倒楣鬼与小偷没有指纹,而撒谎猥琐的他显然就是后者,而你居然要我认真听这个男人的屁话连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要我认真,可以,先告诉我?
什么?”
彤亚经他话题一转,逼问到她身上,登时微怔。“那东西是我、我……”
“你什么?”宋君澈急躁地打断她,要她快快直说。
我的呀!彤亚在心里狂呼。但是这篇故事真要解释起来,得耗费多大的功夫?
到时候那个男人又不知将隐身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是不是打算不弄清楚就不肯帮我?”她问道。
宋君澈用傲慢的眼神回她的话。
彤亚气急。她原本以为,分享一定亲密程度的两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存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宋君澈刚才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她的迫切,又或者他感受到了,却置之不理,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赶走那个男人,这让她想起来更呕。
“算了,不帮就不帮。宋君澈,你这个大混蛋,你最讨人厌了!”彤亚再也顾不得温柔宝贝的优雅形象,在劈头痛?他之后,她冲向门口,就要追出去。
“江彤亚,你这蠢女人,你要去哪里?”宋君澈虎吼的声音随即追她而来。
“我现在看你不顺眼,想自我放逐都不行吗?”彤亚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回话时,她人已跳进了电梯。
听她这么一说,宋君澈未有迟疑,也随即跟了出去。他敢说,彤亚一定是去追那个男人,他要跟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追逐的脚步虽然轻快,心情却沉重无比。彤亚最后嚷嚷的那些话,不只让自负的他愤怒不已,也让他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彤亚真的讨厌他、看他不顺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