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发现枕边有颗弹珠,这让他想起他之所以会躺在病床上、几乎生命垂危,只为了替她捡回这廉价的玩意儿而已。
他怒不可遏地抓起弹珠就摔,青琪却一再帮他捡回来。她告诉他,那是他昏迷时一直捏在掌心的东西,严管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扳开他的手指,将它拿出来,可见这颗弹珠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它当然重要了!如今,它的存在是一个警惕、一个教训,被他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时时刻刻提醒他:别再被女人玩掉了生命!
“宋君澈,你在想什么?”转眼间,彤亚亭立的身姿已经来到他跟前。
他回过神,阴郁地瞪著彤亚手中的弹珠看。
“你要是真的很讨厌它的话,那我帮你拿去丢掉好了。”
“你给我放回去!”宋君澈说得义愤填膺。“我要记得她是个多愚蠢的女孩、多可恶的黑煞星,一辈子都诅咒她;要是再让我遇上她,我准拆了她!”
他语气中的认真,让在他面前一向胆大包天的彤亚有点被吓到了。她的脸庞瞬间转?青白,无由来的一阵心惊胆战。“你、你不要这样嘛,好可怕。”
“我又不是在骂你,你怕个屁啊?”宋君澈转眸回她的俏脸上,才发现她不是矫揉作态,而是真的吓得脸色发青。“不中用,你的胆子真是愈长愈小了!”
他低咒著,表面上是在责?彤亚,其实心里最深的角落却悄悄地在怪罪自己,竟没事把她吓得拚命发抖。彤亚素来以浑身是胆见长,持他虎须更是她的第一绝活,他刚刚到底是说了什么重话,才把她弄得结结巴巴?
他顺势搅过彤亚的楚腰,轻轻抚拍她的背。她溢著花香的云般长发抵著他的下巴,身躯的丰盈与绵柔则贴在他钢铁般的健躯上;而最让人兴奋的,莫过于他只要微微俯首,就可以含住她玲珑耳垂的惊喜。
亲匿感在充满书香的空间中延烧开来。
初始,他们都静默著不动,细数彼此渐次交叠的心跳,听它由缓慢而急促、轻点变狂跃;慢慢的,他们开始移动了。
宋君澈侧下俊脸,滑溜温热的舌头从她的耳聒轻轻舔过,变得粗重的气息则呵得彤亚既想拔腿逃跑、又腿软得想干脆地搂上他结实的腰,寻求支撑。
“‘芭乐’,你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搂著彤亚努力站稳的宋君澈火大地瞪著地上的小猪仔,它竟然敢用它的猪屁股对著他!
芭芭拉喘咻咻地回过头,结著鲜红绒布小啾啾的蜷曲尾巴剧烈晃动著。它再次摆出冲撞的姿势,这回宋君澈搂著彤亚,像在跳双人舞似的往一旁优雅滑开。
然芭芭拉不知是冲得太猛,还是“猪”有失蹄怎么著,竟栽了个大跟头,起身后彷彿不知今夕是何夕地甩头发愣,最后才又累又错愕地趴在地上直喘气。
好啦,这下它不玩了,却也冲散回绕在彤亚与宋君澈之间的欲望氛围。
“这头蠢猪这会儿又幻想它是一只斗牛了吗?”宋君澈轻蔑地一哼。“下次它是不是会幻想自己是条眼镜蛇,听到音乐就大跳扭扭舞?”
“我只怕它学老鼠,到处乱打洞。”耳鬓厮磨被中途打断,彤亚有些失望地叹息。“它大概是在吃醋吧,毕竟它才是伴你度过漫漫晚年的正牌老伴儿。”
宋君澈突然抓紧她大吼:“你最好少给我提这件事,否则我现在就教人把它做成叉烧肉!”
“可不可以分我一碗?就算你说‘喈,来食’,我也愿意吃。”彤亚露出极度想吃的咋舌模样,缩在宋君澈颈窝轻笑,微微的颤抖让两人有著麻酥的快感。
他们沉浸在两人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备受冷落的芭芭拉在一旁龇牙咧嘴著,用黑溜溜的大眼睛传达它的愤慨之意:哼,你们都自己好,不跟我好,小器!
望著宋氏拍卖集团的总部大楼,杨金智露出一抹笑容。
他手头上有一件好东西,耽搁十三年了,是他某次闯空门后,无意中从一个小女孩手中抢过来的战利品。
当时远远一瞧,他只觉得那是件好东西,却没有想到它更是一件稀世奇珍,价值不凡。抢到它,算他赚到了!
可是,问题接连而来。因为那东西实在太罕见了,不论是买或卖都会引起骚动,再加上他刚得手的那几年有人对这东西的消息追查得紧,使他不得不先避避风头,顺便另寻最识货的买家。
经过许久的观察,他决定到宋氏拍卖集团去碰运气。听说现任的宋董私底下是一个喜欢收集艺术文物的人,若他看上这东西,他会有足够的财力支付他的要价。
虽然听说他的脾气不太好,但是杨金智相信,只要是行家都会喜欢那东西;只要喜欢,那就好办了,真正痴好骨董文物的人是不可能让心爱之物从面前溜走。
这是他思索好一阵子的计划,如果执行顺利的话,不久后他将会有一笔可观的进帐──杨金智露出笑容,搓了搓满是疤痕的手,朝宋氏拍卖集团的总部大楼走去。
当总机小姐的通报第四度在宋君澈的办公室响起的时候,批示公文的他已经酿出一副等著砍人一百刀的凶悍神情。
在一旁忙著打电脑、输入资料的彤亚则沉静地扬扬眉,不予置评。这当口,谁要是不想活、打算一了百了的,就直接上前去当替罪羔羊吧。
“宋、宋先生,刚才想求见你的那个人还没走。”总机小姐战战兢兢地报备著。“他一直在骚扰我们办公,我们实在没办法赶他走,能不能请你……”
“请我接见他是不是?”宋君澈脾气甚差地开嗓大吼。看看,几个人都搞不定一个搅局者,这就是女人的本事!“好,叫他上来!到时候他要是讲不出一个屁来,你就给我滚回家去吃自己!”他火怒地摔上电话。
见他发火至此,彤亚再不闻不问不行了。“怎么回事?”
“妈的,一个无聊的陌生人死都要见我一面。”
“好啊。”彤亚柔柔地笑开了。这一回,她的微笑不是嘲讽,而是为了逗他笑的甜蜜。“才吃饱饭没多久,就有余兴节目来解闷。要我去泡茶、倒瓜子吗?”
“不用。”宋君澈察觉到她的示好,竟前所未有地压低了气焰。
这时,门板被敲了三声响,一个獐头鼠目、流里流气的中年男子出现。
他穿著花衬衫,趿著塑胶拖鞋,手背在身后,哈著腰进门。“宋董……”
“他不会待太久,计时五分钟,时间到就叫他滚。”宋君澈直接对彤亚吩咐。
他只瞥了那男人一眼,就决定讨厌他。倒不是他有见高拜、见低踩的陋习,而是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是无耻、卑鄙。
宋君澈颈后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若以兽类天生的自卫直觉解释,这男人对他而言八成是曾经交过手的仇家,只是他记不得而已。
彤亚低头看了腕上的淑女表一眼,开始计时。这个男人同时也让她觉得不舒服,胸口仿佛有东西压著。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嫌憎他人的强烈情绪,但是眼前的男人却让她有挥出一拳的冲动,她甚至想自做主张地把时间缩减?三十秒。
这人正是杨金智。他嘿嘿地笑著,也许气氛是有些不对,但他毫不在意,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交易,以及一大笔钱所能带来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