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前两天久要我有心理准备,说可能会有离散之殃,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若非你当时情况危急,我能把火扑灭的……”
“不要紧,宅邸再建就有,我们不在意那些东西,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不拘泥家的形式,重要的物品我们都会随时带着,像这个……”伸手解开暗袋,她捧出一柄折扇,将之摊开,两字跃然纸上。
相思。
“这扇是你爷爷灵魂的象征,也是你送我的定情物,我希望扇上的情能一代代延续下去,像爷爷所说的,肉体会灭,此情却长存于天地。如果世上没有争夺事端,和祥而平静的共处,我想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织雪轻轻作言,“大个儿,对不起,我没想到辛寇他……”
“道什么歉?”仇烈霄淡然摇头,“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听不见他心底的话,我以为他不甘放弃的只是族长的名位,是我粗心,从没主意他究竟作何感想,假如我早知道他心结这么深,我就不会罔顾他的煎熬离开赤煞。”
扯扯他的衣角,她犹疑的思虑:“有些事我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他很痛苦。”
“痛苦?”他事事要强好胜的兄弟辛寇?“他的痛苦大概就是无法胜过我吧!”
“不!他的痛苦绝非来自虚名自尊,而是他对你的手足之情,他尊敬你,崇拜你,相对的他厌恶自己的无能愚庸,他觉得自己永远只能跟在你背后,只能受你的指导、听你的教诲,你是他远远崇尚、不容冒犯的信仰,他相信你能替赤煞族闯出空前绝后的朝代,但你却执意归隐山林不涉及武林尔虞我诈,他的梦想破灭,跟随的目标不再是他心中雄心万丈的英豪,他在种种失望、愤怒的情绪逼迫下才变得偏激而难以理喻。”织雪想起他充满疑问、不甘、挣扎、痛楚的眼神,也不禁为他叹息,“所以我道出他下不了手杀你时,他才会失控嘶喊讲出心结。他认为只要胜过你,甚至只要杀了你,代你创出赤煞王朝,解去赤煞诅咒,他就能摆脱阴影,超越你,活出他自己……”
说到此,她安然了:“他很苦的。”
辛寇,你何必如此?你何苦?
“难怪血魂控制得了他……”
一个心中有疑无法坦荡之人一旦持有血魂,必被血魂邪剑所操纵,心性大变。
烈宵紧闭着眼,忍着那份锥心,脑海浮现的是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击败挑战者时的谈笑风生,合作练武时的心契默知,咏诗赞词时的豪情壮志……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冲突痛苦啊!
织雪审视丈夫的脸庞,心头有丝后悔,他知道若将感觉到的内情说出,他必定因辛寇的痛苦而痛苦,可是不说又无法坐视他们兄弟彼此误解猜测。唉!反正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大个儿,你别难过了好不好?”她把自己缩得更紧,“你难过我也跟着你难过……”
仇烈霄恍然张眼,见织雪面上的青光更盛,不由得暗责自己大意忘了时辰:“织雪,冷吗?”
“恩!我好冷……好难受!”她恨不得拿把火来取暖,“大个儿,你可不可以点些火?我真的冷得好难过。”
烈宵心知那时噬情阴蛊内窜的现象,所以没提醒她山洞内已燃起两排火廊。只见她面色青紫,双臂却通红似火,明白最后关头已至,迟疑了一下,他问:“织雪,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说什么傻话?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添几个小宝宝?”
“有啊!”被两股强力拉扯得近乎昏迷的织雪努力集中心神,“我希望为你生好多好多孩子,这样我们就不会寂寞了,可惜……我不能生育……你会不会怪我?”
烈宵一边何她讲话分散她的注意,一边运集内力为他抗毒,但噬情阴蛊顽强不易驱灭,他发现织雪越抖越厉害,再这样下去,她会承受不了阴蛊之毒的,必须马上为她解毒!
可是……烈宵忽然有一头撞墙的冲动,他根本不知道周公之礼怎么行,怎么解毒?
糗大了,谁叫老家伙什么天文地理都教了,独漏了这项人生大事?
二十二年不安定的日子使他从未留意到家庭,人伦这码子事,老家伙也没说过夫妻之实要如何“实”,这下怎么办?总不能反过来问她会不会吧?他会的只有本能教他的吻而已,他还记得她的唇有多软,多甜,多香……
怎么热起来?
“我一定快要死了……”织雪可怜兮兮的呻吟,双眸含泪,“大个儿,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前再吻我一次……别让我死得太痛苦。”
烈宵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想平息她体内的风暴,但冒出的只有一颗颗的冷汗。愣怔中浑然不觉攀上他脖子上的两支嫩若白藕的臂,回神时已让妻子吻个正着。
“我真的好象怀你的孩子,生一个小大个儿,可是我永远作不了母亲……”哽咽地低喃,织雪恋恋不舍地又轻碰他的唇,“吻我,大个儿,我不要离开你。”
凄楚的请求,柔软温热的娇躯,心爱的人儿在前,天下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织雪……”烈宵如痴如醉地溺在她泪光荡漾的双瞳中,不由自主地陷在本能的冲击中,双手不再空虚,一手紧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抚着她的腰,千般深眷万般迷醉。
“我好爱你……”分不清是醒是睡的织雪完全臣服在他的触碰之下,“我真的好爱你……”
火!
仇烈霄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到这个字,这自他内心深处被挑起的炽热、狂野、滚烫。
他只觉得好热,好热,山洞内的火廊、光影层层交叠,迸发成脑中瑰丽的图形,忽晰忽隐,似清晰似模糊……
好热好热的唇……好热好热的夜。
第十章
碧落镇,一处与世无争,安静纯朴的小镇,数十年来不曾有过波澜灾殃,却自昨夜的一场火中揭开他们生命中最传奇的一幕。
“禀教主,碧落镇外已插上血魂令,意欲找奇剑寻仇的闲杂人已驱离,若有人罔顾血魂令进镇必遭狙杀。”
“有没有顽抗分子立意复仇的。”
“男子三人全部已除。”
辛寇不以为意地颔首,仿佛三条人命不算什么,一旁被捆起的寒士里却倒抽一口气。
“辛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寒士里自被他救醒后,就陷入一头雾水的僵局里,他除了告诉他们他叫辛寇之外,什么都不肯透露。
寒家旧邸前,矗立着临时搭建的竹亭,亭内坐着安逸自得的辛寇,独自品茗聆听手下之禀,而寒氏夫妇连同被发现的陆伯皆捆锁绑在亭内。因受辛寇某种手法所制而无丝毫反抗之力。辛寇从容举杯,将俊颜罩于四溢的茶香中,颇为享受地静了会儿才慢慢启齿:“我的手下不是说地很清楚了吗?他们执意要报仇不肯离开,我也是迫于无奈才送他们一程的,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怪得了谁?”
“辛寇……你……”
“怎么,想骂我狠,说我没人性是不?”他冷笑,“反正被你们中原人称为魔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你们都恭维我是魔头,做事不符合这名号不就太对不起你们了吗?”
“他们要找的是我,你大可放了我,何必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