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不该这样问。”雾柔声说,眼腈里浮起丝丝妖魅的神色,只有她想要防备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真秀笑了,“你很了解藏血。”
“他是个安全的人。”雾慢慢地说,“他不会离弃我。”
“藏血是个好人,你懂他的心吗?”真秀凝视着雾,“他其实是很不懂得处理感情的,他也很害怕受伤,所以不敢对情人有所要求,他害怕和他在一起的人不快乐。”
“我懂的。”雾轻声说,“真的。”
真秀又凝视了她一阵,“你懂,并且坚信不移,对不对?”
“是的。”雾慢慢撑起身,与真秀对视,“现在,你想要说什么,可以说了吧?日之……他死了?摔成了白痴?他不要我了?你说。”
好一个妖魁的女孩。真秀慢慢地说:“藏血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雾睁大了眼睛。
“如果他跳了下来的话,有两种可能。”真秀举起两根手指,“第一,他落在了别的地方;第二,他在半空中消失了。你明白吗?藏血没有和你一起落到地上,他不见了。”
雾的脸色一刹那变得苍白。
“还有——”真秀慢慢地说,“你故事里的另一个人要找你。你想见他吗?
“谁?”
真秀背后的门缓缓推开,一个很高的男人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了,门开了,静止了,他才大步走了进来。
“川穹……”雾呆呆地看着进来的人,来人五官冷酷,一进来便是二阵狂风,甚至他衣服的下摆打到了雾的脸上。
真秀退开,他走出去带上了门。
川穹用近乎恶毒的眼光看着她,如果不是她已经跌断了腿虚弱地躺在床上,他大约会一把把她从床上拧起来,“他在哪里?”
雾挫败地用手捋掉脸前乱七八糟的头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我比谁都想知道他在哪里,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很孤单,我很想陪他。”
川穹奇异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说的是谁?日之藏血把名檀弄到哪里去了?说!”
雾陡然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川穹,“日之把名檀藏起来?你疯了吗?莫名其妙!他是你的人,你问你自己,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问我?问日之?他又不是你家保姆,管得到名檀去哪里了?神经病!”
川穹被雾骂得呆了一呆,这女孩自从认识他到分手,永远都是一幅高贵而妩媚的样子,连分手她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她现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居然就这么一连串地骂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侮辱了她现在的那个男人吗?“你不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名檀说回来拿东西,到了日之家之后就失踪了,不是被日之藏血藏起来了,难道他还会凭空消失了?”
“你不要发疯好不好?藏血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什么时候把名檀藏起来了?”雾双手抱着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早就从名檀那里毕业了。”
川穹恶狠狠地瞪着她,“他没有忘记名檀。”
雾呆了一呆,“是的,是我不要他忘记名檀,那样他会很痛苦,我不要他痛苦。”
“名檀失踪了。”川穹终于一个跨步,紧紧地抓住了雾,“你告诉我,藏血呢?”
雾双手抱着头,她在发抖,“你不要逼我,你爱人会爱到发疯,我不要发疯……”
“你告诉我,日之藏血,他现在在哪里?”川穹手上用力,“啪”的一声拗断了雾的手骨。
“啊——”雾痛极地抬起头来,“日之不见了,可是他不会这样不要我的,他即使不爱我也不会遗弃我。”她没哭,大声叫了起来,“他永远不会突然遗弃我!永远不会!”
“砰”的一声,真秀推门进来,“川穹,你在干什么?”他没想到川穹会这样疯狂,“榛子!”
外面一个女孩的声音答应了一声,闪了进来。雾几乎没看见她怎么动作,她已经把川穹从床边拉开了,一把拉到门外去,干净利落地反扣上了门。
真秀迅速按铃叫医生上来,“雾小姐,怎么样?”
雾播了摇头,浑然不觉手臂的痛,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不会这样不要我的,是不是?”她拉着真秀的衣袖,像乞怜的狗儿一样,“他就算不肯爱我,也不会这样不要我的对不对?他说过要保护我的,不能保护我很伤他的自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真秀叹了口气,她在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阵子,一颗眼泪,两颗眼泪,三颗眼泪……掉在床单上,雾轻轻地说:“他……不可以不要我……我已经……已经不爱川穹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藏血记得自己在半空推了雾一把,让她对着伊贺颜大学的被褥广场掉了下去,他以为自己也会跟着摔进真秀的校园让他大吃一惊。却突然之间,他迅速下坠的身体停了下来,停在了半空中,白云之间,蓝天之间,就如同踏云的神仙。
天啊!他有恐高症。藏血坐在白云上面,毛骨悚然地东张西望,怎么会这样?这里是哪里?不是人间吗?
—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影笔挺,站得像冰川永不融化的棱角,一头长发,被高空的风拉得飘飞得很厉害。但是他的人没动,一动不动。
“名檀。”藏血倒抽一口凉气,他和妖魔真是越来越有缘了,难道他在做梦?难道连名檀也是妖魔?
名檀背对着他拍起手,空中飞来一群鸽子,有一只停在名檀的手背上。“是我。”
“认识你也好多年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藏血伸手要去摸眼镜,但眼镜在落下来的半空就不见,了,他只能摸着眉毛苦笑。
“天堂有善恶使者,我是名檀犀泽·善。”名檀放开那只鸽子,“你可以叫我善,也可以叫我名檀。”
“天使?”藏血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妖也遇到了。魔也遇到了,居然连天使都认识,我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善?名檀看起来并不善良,但也许是他完全不了解名檀,他现在谁也不了解,也许下一秒钟,真秀变成了玉皇大帝,仲海是二郎神。他想到好笑的地方,就笑了起来。
名檀似乎并不觉得什么变化,淡淡地说:“你这样跌下去会死的。”
哦,他就是因为“这样跌下去会死的”,所以接了他一把?藏血笑了,“现在我不会摔死了,可以让我下去吗?我恐高,坐在这里,说实话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可以。”名檀冰封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藏血开始东张西望,“和我一起跌来的女孩呢?她在哪里?”
“她跌下去了。”名檀冷冷地说。
藏血猛地一怔,抬起头看名檀,“你没有接住她?”
“没有。”名檀回答完了,闭嘴。
雾不是名檀想留住的人,所以他就让她掉下去了。藏血皱起了眉头,整理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说:“名檀……”
名檀打断他的话:“下去之后,替我说对不起。”
什么?藏血看着这个号称“善”的男人,这个天使……他喃喃自语:“对——川穹说吗?你们不是结婚了吗?”
名檀嘴边似乎泛起了一点笑,冷冷地说:“他说要婚礼,我给了他婚礼。”
名檀啊,藏血苦笑,这样的人,这世上,本没有人能够留住。“名檀,你是天使……”他喃喃自语,“对不起,名檀,我现在很不安,没有心情听你的事,如果她出事了,我会恨你的。对不起,我不想恨你,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他双手拢住了头发,“我的心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