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住头发,唇色和脸色都很苍白,目光望着云下的世界,掉下去的话,是会死的吧。“你这样跌下去会死的。”刚才名檀这样说,而她就这样掉下去了。“我会恨你的。”藏血怔怔地看着云下的世界,低声说:“我会恨你的。”
当初名檀离开的时候,藏血还会微笑,藏血他从来没有为谁的离开而恨过谁,看不出名檀有什么感觉,他淡淡地说:“她没死。”
“是吗?”藏血喃喃地说,陡然惊醒,“她没死,她现在在哪里?”
“和川穹在一起。”名檀回答。
“川穹?”藏血苦笑,喃喃自语,“为什么大家都爱他?他有什么好?”
名檀唇边泛起气抹奇异的笑,居然笑得有些残酷,“他是个直接的野兽,从不会保留他的想法,他想要的会直接牢牢抓住。”他终于转过身来,藏血看着他的长发披拂过半身,看着他说:“如果你仍然不会把人留住,你永远都要输给他。”
“输给川穹吗?”藏血闭上眼睛,“她不会跟他走的,地已经陪我跳下来了,不是吗?”
“只要你开口要求她留下,她就会为你留下的。”名
檀冷冷地说,“只是你不肯,不是你不能。”
藏血微微—‘震,低声说:“名檀……”
“我要走了,他在召唤我休班。”名檀打断他的话,“这一年的轮值到期,下一年,是恶使者管辖的世界,”他往前走,逐渐消失在白云深处,最后一句语音淡淡地说:“你们要小心了。”
“名檀!以后别玩了,人类比你想象的要脆弱,以后别再玩了,你终有一天要玩火自焚的!”藏血看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名檀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云间隐约传来一声冷笑,就再也没有声音。
片刻之后,藏血已经不知不觉降到了地上,满目翠绿的大树,发了半天呆,他才认出那是榛树,这里是伊贺颜大学。
雾在哪里?她应该也是掉进了这里。
“怎么样?”在雾的病房里,真秀看着医生给雾的手上石膏,问。
“休息两个月就会好。”医生摇着头,这拗人手的人也太野蛮了。但是他不敢说,那人就坐在角落里,一米九几的个头,一张脸阴沉得像人人都欠了他五百万。
“还没有日之的稍息吗?”雾轻声问。
真秀摇头,“如果有个人像你一样从天上掉下来,那一定是很轰动的消息,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消息。”
“那名檀呢?”川穹问。
真秀轻咳了一声,“目前还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资料。连他的过去都没有,我只知道他是从五年前冬天开始出现的,和藏血有过交往,居然没有住址也没有职业。”他转过身来,“川穹,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要准备什么?”川穹冷笑,“难道你要告诉我,名檀死了?”
“不,”真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名檀,他本来就是个失踪的人。”
真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川穹狠狠咬了自己一下,“你是说……”
“不错,我说,也许他本来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真秀说。
藏血在校园里走,如果雾从天上掉下来了,并且没死。这是个惊人的消息,真秀会第一个得到消息,并且封锁消息,第一时间处理雾。
按道理来说,雾现在应该在伊贺颜大学校内医院的特殊病房里。
藏血眯起眼睛看着大约五百米外的校内医院,第十五楼的一个窗口。
突然,他看到了川穹的背影。
川穹和雾在一起。藏血的心起了些微的波澜,像被
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你掉进火葬场了?”身边一个声音嘲笑,“玫瑰花般的藏血,居然弄成这种模样,还是今年特别流行这种又是灰又是土、破破烂烂的打扮?”
“银冢。”藏血回头,身边是那个红衣的占卜师,还未走近,一阵香风扑鼻,那大概是世界上最贵的香水,叫做“火”。
银冢鲜红的指甲印着鲜艳的图案,指甲点在她自己樱红的嘴唇上,“是我是我,别惊讶,你今天需要帮助。”她笑着抖开一件银色的斗蓬,“这是魔术师的斗蓬,进来了可以躲避一些不吉利的事情,你想试试看吗?”
藏血上下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是占卜师,还是魔术师?”
银冢笑得花枝乱颤,“我是占卜魔术师。”
“原谅我。”藏血漂亮地一手插进焦黑的口袋里,“我临时有事,不能陪你玩了。”他指了指校内医院的楼上,“有人在等我。”
“今天的等待会有不寻常的结果,银冢姐姐奉劝你,别去。”银冢亮出手指间一张黑牌,“月亮消失了,今天有生命在这里消失。”
“不是我不信你,”藏血笑了,“只是,她在等我,我就不会离弃她。”
他走了。
银家鲜红印彩的指甲握着黑色的纸牌,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不听话的孩子啊。”她双指夹着黑牌,一翻,纸牌消失在她的手指和衣袖间,“后悔了,可千万不要哭啊。”
真秀撩开窗帘,看见了地面上擦肩而过的两个人,红色的银冢,和一身焦黑的藏血。他设立即说藏血回来了,而是凝神在银冢的手势和口形上。
她说:“月亮消失了,今天有生命在这里消失。”
银冢是久负盛名的占卜师,她不会轻易胡说的,难道今天……在场的,有谁会死去吗?她为什么要特地拦住藏血?真秀挂起了窗帘,让日光照射进来。
雾睁大着眼睛,疲倦地靠在病床的墙壁上。她受了不少伤,已经很疲倦了。
川穹眼睛看着窗外枝头跳来跳去的大山雀,那淡淡的阳光照在山雀身上,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真秀站直了身体,走过去开门。
“咿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个人一身破破烂烂,却带着一脸微笑走进病房来。
“日之。”雾坐起来,怔怔看着他,伸出手分开手指,像要笼罩住眼前这个虚幻的影子,也似如此伸手占有的
空间更多—些,接触他的面积更多一些,她这么对着藏血遥遥伸出手,眼里全是迷幻不信的神色。
眼见她软软分开的手指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似的举在半空,满眼自欺欺人的迷幻,藏血的微笑慢慢地消失。真秀轻咳了一声看了川穹一眼,先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傻瓜。”藏血低声说。
“傻瓜?”雾抓住了他的衣服,藏血的体温从衣服上传递到她的手指间,这一刻开始她才对藏血回来了这件事产生了少许真实感。这个虚幻的男人,闪烁不定的真心,也许当真要她头破血流哭掉所有的眼泪才能抓住他的衣角,可是她无可救药地迷恋着他那些无缘无故的体贴,迷恋着他的温柔,他不留人的无情,还有他永远留不住情人的空幻,让她怜惜,让她心痛,从而不自量力地想要去安慰,想要去慰藉,结果却是连自己的心一起跌碎。
愿意和我一起死的都是傻瓜。”藏血五指与她对合,交握,微微苦笑了一下,“真是败给你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的。”他侧过头不说下去,只是那样苦笑,无奈也无力。
“什么都不懂?”雾慢慢伸出手抓住她自己的头发,“也许真的我什么都不懂,我以前只以为爱情像川穹和名檀那样,只要相遇了,默认了,无论他是男是女,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想要在一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并且两个人就好像一个人,不是说,有‘两心如一’,有‘心心相映’,可是为什么,我说爱你,你说爱我,我们既然是相爱的,我……”她挫败地放开藏血的手,“你不肯要我的,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