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在裂缝的另一边听着,苦涩的微笑逐渐扩大,无情的情人啊。“我不要和你一起死!”她喃喃自语。
该隐轰然笑,“日之藏血,你的小丫头不愿和你一起死。”
藏血露出嘲讽的微笑,“愿意和我一起死的才是傻瓜,只是你会放过她?”他突然指指那个巨大的裂缝,“你放过她,我自己跳下去,如何?”
“你们两个有一个人跳下去,我就放过另外一个,看你们谁先跳下去吧。”该隐阴沉地笑。
该隐这句话一出口,那边的裂缝急速落下一个人影,藏血大吃一惊,“雾!”他连想也未想,直接向裂缝扑了过去。
一瞬间,两个人都消失在裂缝里。
该隐的笑声在继续,“两个人都下去吧。”
庞然、撕裂野兽般残酷的声音缓缓散去,魔界众魂缓缓从战栗中苏醒,地上巨大的裂缝迅速合拢,一瞬间,已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月,消失了。
月交托天与日。
天亮了。
月轮天的明月换成了晨曦。
淡淡的晨曦笼罩魔界。
这里是妖魔的府第,是鬼怪的王国。
坐在月轮天人口的白衣人缓缓抬起头来,面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人间没有这样舒白的衣袖。
天界没有这样深邃的眼睛。
地狱没有这样残忍的忧伤。
这天与地共同网住的白蝴蝶,天与地交汇凝结的男人——
“该隐,你犯了一个错误。”白衣人的肩头沽着一只白蝴蝶,翅膀翩翩地动。
白衣人只是看了太阳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去,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低头双手揽住膝盖坐在半空,“哦?”他的声音不大,清晰而悦耳。
白蝴蝶翩翩地飞走,“你不该放走他们,他们是司狐的亡灵。”
“哦。”该隐低着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司狐是人界的妖,如果他成为魔界的魔王,他就可以跨越人魔两界,统治三分之二个世界……”白蝴蝶在该隐面前不远处翩翩地飞。
太阳——升起来了!
一刹那千万道金光照耀大地。
该隐再一次缓缓地抬起头来,这一次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魔界整个黑暗下来,太阳虽在高空,却不能有丝毫光线进入魔界,阳光似乎都被该隐的黑暗夺去了生命。
当整个魔界重新没入黑暗的时候,该隐用他不大却很动听的声音,轻轻地说:“白,你错了。”
当该隐说到“你错了”的时候,骤然间霹雳一声,一道闪电,该隐的白衣变为黑衣,白蝴蝶宛然变成了黑蝙蝠,天地为之失色震动,太阳暗淡,魔界狂风骤来,千万妖魔同声哀歌,一层层的黑色尘土掠过地表。
“这世界不配被统治,不配被我统治,也不配被司狐……”该隐抬起手指,指着天空,“统治者……”
第九章 跌落的世界
在空中无限地下坠,强大的离心力,几乎要把心肺都从嘴里压了出来,就在雾觉得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一个人擅了过来,“砰”的一声,在下坠的雾耳中简直像整个世界都爆炸了,她被一股力量推向旁边,这力量居然还很轻柔,在高速下坠的时候能做到“力量轻柔”是非常困难的事,飞机若在飞行中擅上一只鸟,说不定鸟体会撞穿机体,一切原因都是因为速度太快了。
什么东西推了她一把?除非是和她用相同的速度下坠的东西,而且方向相同。
日之吗?是日之吗?雾听不见也看不见,满耳都是风声,耳膜快要破了。
要下坠到什么时候?她快要疯掉了!
后悔在他跳下去之前先跳下去吗?
不后悔,真的不后悔,不是他要求她陪他,只是她不能容忍他到最后依然一个人也留不住。日之,不是的,我知道你爱人的同时也给人自由,但是如果你愿意给予
一点点限制,你愿意要求别人为你做点什么,你会表现出有一点点在乎别人离开,你的情人们不会觉得失落,只会感觉到幸福。
我不打算离开你,可是,如果在跳下来之前,你愿意开口说希望我留下来陪你,我会跳得更高兴,会痛苦得更幸福。为在乎的人牺牲,而且只有我能为你牺牲,会给在乎你的我,很大很大的满足。可惜你……从来……
耳边陡然是一连串撕裂的声音,不断地撕裂,不断地撕裂。好痛!雾痛苦地皱眉,但是为什么,真的痛苦得很幸福,我和他在一起。
“咚”的一声,她终于落到了实地上,强烈的撞击,让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天空……湛蓝……
一些鹅毛飘上去打个旋又静静地落下来。
阳光普照。
这里是伊贺颜大学发送学生枕头、棉被的广场,千万张棉被被挑开晒太阳,经过充足的日晒,请同学们挑选自己喜欢的图案,然后领回宿舍。伊贺颜大学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各有不同的宗教信仰和习惯,所以真秀管理学校管理得很具体,也不允许有劣质的商品流入学校影响声誉。
九点钟开始认领整套床具。
雾在八点三十七分坠落在广场,损失共计有:棉被七件、枕头两个,外加挑起的各色蚊帐和被套四件。
鹅毛盘旋了之后静静地落在地上。
阳光静静地普照。
落下来的,只有雾、鹅毛和阳光。
这里是哪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雾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笑颜,令人想起流水曲桥上的茶室,白云秋色,叶子静静落下的感觉。
“你是……谁?”雾微弱地开口。
“藏血的同学,雾小姐,我是伊贺颜真秀。”笑颜的主人弯着腰看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一件背后拖着帽子的休闲衣,很学生气,不像藏血,藏血像个成熟的美貌贵族。
“日……之……呢?”雾没看到藏血,“他……受伤了……吗?”
真秀的眉毛挑得很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答非所问:“你知道你自己失踪了多少天吗?”
雾蹙眉,“我爸爸……他很担心吧。”
“不,”真秀斜倚过身去靠在病床边的墙壁上,“他以为你和藏血在一起,很放心,最近为庄园引进了白萧伟昂葡萄,可能过几年打算酿造新品种的葡萄酒。”
“我失踪了多少天?”雾的目光四下搜索,这里是个
单人病房,除了真秀,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日之……日之人呢?”
“你失踪了十五天。”真秀微略低下头,眼睛没人头发的阴影,“可以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
雾的眼睛开始闪烁可怜的泪光,真秀迅速打断她,“不要说谎,说谎的是坏孩子。”
雾有点笑了,“我可以信任你吗?”
真秀侧了侧头,微微一笑,“可以。”
和藏血不同的微笑,真秀笑得很自然,他是个自然的人;日之,是个安全的人。雾慢慢地,把从城堡里出现玛玛开始的故事说给真秀听,说到和藏血相遇,说到海边的婚礼,说到川穹和名檀,说到藏血不要她,说到最后她比藏血先跳了下去,最后说完了,她闭嘴。
真秀一双乌黑深湛的眼睛澄澄地看她。
对着真秀说话,感觉很舒服,想说什么都能很自然地说出口,他是个优秀的听众,但是听完了之后,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阵子,真秀才说:“你不怀疑,藏血他没有跳下来吗?”
雾奇怪地看着真秀,“你是他朋友吗?”
真秀微微一笑,“是。”他和藏血的交情,算得上是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