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她选择留下来,选择了报偿恩业,她就必须好好扮演棋谱里的角色。显然,古老这次分派给她的脚本就是情妇。当然,这也是古汉泽最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她是他的假新娘,她是他可以掩人耳目的秘密情人。
程愿水知道古汉泽深受她的吸引,从他令人困窘的注视方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男人正受到原始动力的驱策。当她决定告别这一切,告别所有有关古老的回忆,而唯有让古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才能真正脱离他的束缚,无论是实质的还是心理的。古老再对她不堪,毕竟养育她多年,古老再怎么老奸巨猾,他还是间接地帮忙了所有她在乎的人,她所有的儿时玩伴都因此不会流离失所。
当初,是她自己愿意随古老来的。古老已经信守他的诺言,十几年来,他兑现了当初对育幼院的每一笔承诺,每年百万的财物支持,累计起来,总有干百万了,她没办法指责古老的千错万错,而忘了这一点滴他无意的付出。
所以,纵使眼前这个俊美男人的双臂是万丈的深渊,只要他想要怀抱她,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这是她欠古老的。
所有能让她偿还债务的机会,她都会牢牢抓住。他似乎迷恋着她的身体,她该好好把握这段她还能吸引他的时间。因为,再怎么强烈的身体吸引总是短暂的,她必须善用这样的优势。
于是,程愿水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亲近地贴在他身上,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吻,这就是她的回答。
— — —
正当古汉泽和程愿水两人各自沉醉在他们的世界时,远远的一角,有人正因为观赏到这一幕意料外的热情镜头,惊讶地放下超级昂贵的偷窥设备——红外线透视远镜。
“没想到程愿水也是个贱货。”单眼皮的眼睛散发着无比的锐气和鄙夷。在所有同业里,他原本很欣赏程愿水的冰清玉洁,她的存在让他对美丽存有一丝期待。所以,当他听说东老二要募个打败程愿水的第一流杀手时,即使条件令他心动不已,但是因为程愿水的缘故,他一直不曾给东老二肯定的答覆。但是,程愿水让他太失望了。
不是她的技术问题,从他这几天的监控和观察,她的确是个中高手,整座古宅,经由她的调度和设计,真的是固若金汤。他以行家评监的角度客观的估量,以如此的严密保防,在杀手界径,足以和程愿水相抗衡的对手真是少之又少,难怪东老二必须不断地提高价码,招引更多足以和她作战的杀手。
他失望的原因是她的欺骗。她欺骗了他,他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世间少有的脱俗女子,他还礼让她多年,所有她接的案子,他一概不接,因为她在他心中是个女神般纯洁神圣的女人。
而他田岛生平最恨的莫过于欺骗的人,所有曾欺骗他的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距离古汉泽的房子不远的一座废弃空屋里,田岛恶狠狠地狂笑着,牙齿锐利地闪着森冷白光。他要这对狗男女跪地求饶,悔不当初。
田岛感觉嗜血的手指已经迫不及待用力张开又紧紧握着,用力到达关节都呈现粉红血色。他知道下一回,他的手指头握的将不会只是虚无的空气,他的手下会是程愿水那晶莹剔透的颈部肌肤。
就像他早年的所有情人一样,终结她们不洁人生是他田岛的使命。也像所有丧命于他手下的人,他评断功过,然后执行审判。田岛注视着古汉泽和程愿水的眼光已经不单单是邪恶和残忍,他的目光闪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和气势。
任何人都会害怕看到田岛此时的样子,因为他的职业就是预言死亡。
田岛深深地吸口气,就像是被拘禁多日,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那样的贪婪。纵使废弃屋里有股令人想掩鼻皱眉的发霉气味,田岛却甘之如饴。这气味是杀戮的前奏曲,他可以闻到死亡的气味,也可以看到死亡的印记。他从小就明白这是宿命,必须背负的特殊使命,他不能对犯罪无动于衷,必须有所行动,付出代价。没错,任何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而索取代价则是他替天行道的天命。
下一次目标就是程愿水和她的情人古汉泽!
第五章
凌晨,程愿水睡得很不安稳,很不安宁。她一直在作梦,古老、田岛、文森、玛莉亚修女、古汉泽、照片中的古汉泽……他们的脸交替在她面前出现。
她翻了一个身。在梦里,她一直奔跑着、被追逐着……她全身冒着冷汗,不安地又翻个身,挥舞的手无意间触摸到古汉泽的身体。程愿水一震,完全清醒了。
她紧抓住深蓝色床单,眼睛瞪着天花板,眨眨睫毛。这是……古汉泽的房间!这次她真的清醒过来。
程愿水偷偷地瞄着身旁的古汉泽,却发现他健美的身体横躺在她身旁,像个初生婴儿那么赤裸自然,他俊美的脸庞沉睡而平静,平日的傲气逼人也变得童稚纯真,几乎像个小天使,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清醒时,像个魔鬼;睡着时,却像个天使。
难得有这个机会,程愿水干脆坐直身子,转换角度俯视他。她试着用不同的角度端详他雕像般的脸孔,想找出他不完美的瑕疵,左看右看,她叹了一口气,只好丧气地承认他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
程愿水双手托着自己精致小巧的下巴,斜着头回忆昨天晚上。她对他阳刚的身体似乎比较熟悉也比较习惯,但是,想起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事情,她仍然感觉自己从脚趾到头顶全都充血通红了。
真是不可思议,男人和女人原来可以如此契合,如此欢乐,她感觉迷惑了,无比的迷惑。
她下意识地把玩着那条长久以来一直陪伴她的项炼、她失而复得的项炼,那是她后来偷偷潜回花园,匍匐在泥土和落叶里,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回的。她珍爱地轻抚着心型链坠的典雅纹路,里头就是少年古汉泽的照片。
自从程愿水跟着古老走出她成长的育幼院门口,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就是那挥之不去的孤独感,不习惯任何人的温度,她只要碰触到和自己一样摄氏三十六度的温热感,她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可是,古汉泽的碰触却不曾引发她的不适和恶心,她喜欢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倾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他让她想起九岁时好喜欢好喜欢的泰迪熊布偶,那时候的她常常把自己的脸庞靠着它毛绒绒的肚子,感觉泰迪熊对她的温柔。
有些不可思议,古汉泽那样火爆而且傲慢的庞大身躯竟令她联想起几乎被遗忘的温柔布偶。
她无法解释对古汉泽的异样情感,她原本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冰冷世界里,因为他而复杂困难起来;但也因为他,一切都有了色彩温度。
她轻柔地为他拨去一丝落在脸上的头发。她该拿这个坏脾气的男人怎么办呢?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无论属於潜意识的深沉鼓声如何示警,程愿水心中对于古汉泽的天平,似乎已经无可救药地朝向喜爱他的那一边倾斜。
也许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她爱上了第一个拥抱她的男人。
程愿水不想再思考分析了,这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她倦了,不想再辛苦地思考所有的利害得失,不想再左右为难做选择,她能不能就只是靠在他的臂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担忧?程愿水低声叹息,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地靠在古汉泽的身上,然后放松地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