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生干嘛对他这么好?害他的心像小鹿乱撞,似乎有点喜欢她了。
咦?什么?喜欢?!
同学们见他一下子敲脑袋,一下子嘻嘻傻笑,知道他并无大碍,也就放心离去,约好下午四点在停车场会合。
郑雨洁整理好垃圾袋,拿去放在凉亭的大垃圾桶边。
“张奇廷,你现在还好吗?”她走回他身边。
“I'M FINE!”张奇廷赶忙回了一句。
郑雨洁坐在他身边,问道:“裤子湿湿的会不会难受?”
“要我脱下来吗?”
“我才不看脱衣秀!”看他嘻皮笑脸的,她好后悔“问候”他。
“你要我脱,我还不敢脱哩!”张奇廷站了起来,“我来风干......”他一下子站不稳,又咚地坐回去。
“张奇廷!”她赶忙扶他,著急地问:“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左脚......痛......呜!”他的笑脸终于垮下来,呜呜咽咽地好不可怜。
“你怎么不说呢?大家可以抬你回去!”郑雨洁又气又急,看他两条眉毛都挤到一块了,一定很痛!
“扭到而已嘛!我慢慢拐回去就行了。”
“不要逞强啊!还有你说的旧伤呢?还痛吗?”
“是老伤口了,没关系的,那个不会痛,只是刮台风还是下大雨,我的右腿就酸,比气象报告还准,人家是气象鼻,我是气象腿......”
“我现在怎么办?”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大黑熊还在开玩笑?!
望著她焦急的神情,张奇廷蓦然涌上一种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
曾经,他的家人也这么忧心地看他,日夜陪在他身边,一一询问他的情况,希望他好起来,是他们的关爱让他慢慢寻回了自己的心神。
不管小女生是感到害怕,还是真正关心他,他都不应该让她担忧。
“你不用怎么办。”他微笑回答。
“可是......可是,你走不动了......”她好慌,旁边又没有同学帮她。
“你愿意扶著我,陪我走回停车场吗?”
“好!”她一口答应,伸出手来。
“噫!”他握住她的手臂,使力站了起来。
一感受到他的重量,她立刻用力撑住自己的右臂,让他的左手牢靠地扶住,再带他往前走了一步。
“走得动吗?”她问。
“没问题,只要像只乌龟慢慢爬呀爬,总会给我爬回去。”张奇廷恢复爽朗的语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金发,“呃,真歹势,让你陪我......”
“你没看到我正在溜乌龟吗?”
笑声冲淡了互相扶持的尴尬,郑雨洁忽然觉得他在她的手臂揉捏一下。
她抬起头来,他也正好望了过来,给她一个大微笑,她慌忙低头,心头坪坪剧跳,边走边踢路上的碎石子。
怎么了?她的心脏乱跳什么嘛!大黑熊也不是第一次对她笑了,让他扶住手臂也不算什么,可是......可是他干嘛捏得这么紧啊?
她真的只是帮助同学而已,她陪伴他,又不是喜欢他......
吓!喜欢?!怎么会跑出这个字眼?
“你、你以前脚怎么受伤了?”她结结巴巴地找话题,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喔,高一出车祸,大腿骨折。”他据实以答。
“那一定很严重,整天躺在床上喽?”
“不提也罢。”张奇廷转过脸,望向小径旁边的溪流,一阵凉风吹来,黏著湿牛仔裤的右腿旧伤口隐隐传来酸痛,不觉令他皱拢眉头。
看著他由开朗转为忧郁,郑雨洁明白,那场车祸必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的过去,足以让这只笑口常开的大黑熊变了样。
“张奇廷?”她伸出左手,拍拍他的手臂,决定给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
他转头,一见她的微笑,眉头立刻舒解,咧开笑容,两只大眼亮晶晶的。
“你笑得好奇怪喔,脸抽筋吗?”
“你、你才嘴巴抽筋啦!”气死了,她在安慰他耶!这么不领情!
“谢谢。”
她还不及思考他说谢谢的意思,他已伸过右手压在她的左手上。
四手交叠,层层相扣──是她的支撑,他的依靠,她的鼓励,他的感谢。
但郑雨洁只觉得四只手扭在一起,几乎快打结了,而且再不解开,她会被他捏到痛死。
她立刻松手,不料他全身的重心正放在左手上,一时失去平衡,庞然身躯歪了歪。
“张奇廷,你不要跌倒!”
郑雨洁惊呼一声,忙举起两手,以最大的力气抵住他的胸膛,脑海却浮现出小蘑菇力撑大黑熊的悲壮画面。
“我也不想......”他右腿好酸,左脚好疼,没办法稳住身体。
“救命啊──”她撑不住了,她至少比他少三十公斤啊!
“碰”一声夹杂哀号,呜呜呜!她被大黑熊压成肉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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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六点十分,郑雨洁抱著一颗大西瓜,遮遮掩掩地站在男生宿舍外面。
远远看到张奇廷跑过来,她本想往里面走,刚好几个男生走过来,她慌张地低下头,反而离开宿舍大门好几步。
“嗨!郑雨洁!有东西给我?”
张奇廷扯开灿烂的大笑容,一眼望见她手里的大西瓜,伸手就抱了过来。
“你、你脚到底好了没?别跑这么快!”她盯住他穿拖鞋的大脚,上面没有缠绷带,但还有残留的药草痕迹和味道。
“早上去看推拿的,没问题了。”他还特地两脚踏步证明。
“下午怎么不去上课?”他一个星期没出现了。
“我室友怕我无聊,借了一堆漫画给我,看著看著就忘了。”
“你、你真是的!”害她又担心了一下,特地带个大西瓜过来“探望”他,“你没事就好,我要走了。这个你看看,地址没写错吧?”她拿出一个大信封,上面写著他家的地址,已经贴好邮票。“这是给你大姊的女儿,里面签名了。”
“嘎?你送小说给佳彤?书给我就好了嘛。”
“不行!你一定把书放在牛皮纸袋里,然后用原子笔在上面写地址。”
“本来就这样啊。”他歪著头,不然要用毛笔吗?
“你写字那么用力,会把笔迹印到书上,封面会有痕迹。”
“我没想到这个耶!”他终于空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抓抓金发。
郑雨洁想到他背包里几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以及嫌原文书太重而分尸的“尸块”,她根本不敢想像她那本小说经过他辣手摧残后的可怜下场;要是再拿一本新书给他,恐怕还没到他外甥女手里,早已变成旧书摊的货色了。
“我帮你寄出去,你回去休息。”
“我送你去坐车。”
“不用你送啦,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她转头就走。
“你也受伤了,我还没问候你呢。”他抱著大西瓜,紧紧黏在她身边。
“我受什么伤?”回想两人在风景区里叠罗汉,她就浑身发热。
“你手的瘀青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还有身上被他压出来的一堆惨不忍睹的瘀青呢,她每晚洗完澡就躲在房间里,用手指头沾了酸痛软膏,一块又一块地搓揉,痛得她蒙了棉被吱吱叫。
张奇廷太明白那一跤的份量了,她又直接跌到碎石子路上,虽说穿了外套牛仔裤,但再加上他的重力加速度,唉!她一定跌得很疼吧?
“我这几天一直在忏悔,是该减肥了,不然下次跌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