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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了两天,决定告诉安若,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她。她考虑过,害怕过眼前的结 果。安若生气、伤心,对她失望,然后再也不理她。
“安若,你说话好吗?”蓝(王玉)向脸上毫无表情的安若恳求。“骂我也好。”
“我为什么要骂你?”安若的声音出奇柔和,含著担忧。
“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背著你和你男朋友……”蓝(王玉)低低垂著头。
安若发出温和的笑声。“戴洛和我只是好朋友和很好的工作伙伴而已。”
蓝(王玉)抬起的脸露出笑意。“真的?那么你不怪我?”
“关键不在我。”安若表情变严肃。“你是有丈夫的人,还有个情人,现在又扯进 戴洛。蓝(王玉),你不觉得你把自己的私生活弄得太复杂了吗?”
蓝(王玉)脸一红。“我好一阵子没和朴枫在一起了。开始在你这上班后,我找都没 去找过她,也没有想过她。”
“这是表示你要结束这段同性关系吗?”
“我要。”蓝(王玉)从未对自己要做的事如此肯定过。
安若点点头。“你要如何处理你和戴洛及你丈夫之间的关系,要考虑清楚。我不希 望你们之间任何一人受伤害。而你如果拖太久,受苦的是你。戴洛也不会好受,但他既 然做了,我想他应有心理准备面对后果。”
“我应该告诉希文吗?我也没有告诉戴洛我和朴枫的事。”蓝(王玉)神情苦恼。“ 我似乎只会惹麻烦。”
“要不要告诉他们,你自己决定。”安若拍拍她的肩,站起来,微笑。“你只是不 大会处理私人感情的事而已,工作上,你的表现非常好。我想没有你帮忙,我恐怕一个 人没法把一切做得这么井井有条。”
她自己又何尝懂得如何应付呢?当感情凌驾理性时,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她便胡 涂得一头栽进去,跌了一大跤,至今平复不过来,听到希文的名字,她仍会心痛。
而当戴洛告诉她和希文约谈的内容,她的心更是翻覆不停。
她对“丝筑”做过透彻的调查。它唯一会有财务危机的可能,是希文拿它的既有财 力去协助蓝氏。拿江河补海洋,结果自然是越补越流失得又多又快。这是她收拾蓝氏的 计略,“丝筑”最初也在她的计画中,如今眼看一切顺理成章,就要大功告成,她全无 胜利的成就感,或达到目的的快意。
“他要见你本人。”戴洛告诉她。
安若沉思著没有回答。
“我想我要退出了,Ann。”戴洛首次露出低沉的情绪。“我要回英国了。”
安若直直看著他。“为了蓝(王玉)?我早上和她谈过。”
他坦然回望她。“我没有占她便宜。”
“我没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安若心平气和地说。
“但你可知她仍是处女?”
安若愕然。“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戴洛缓缓摇头。“我初识她便奇怪她何以时常表现得宛如天真、纯 洁的女孩。她是那么地羞怯,楚楚可人。我想不出她丈夫何以不要她。”
尽管脑中思绪混乱,安若保持著冷静。“而你打算就这样抽身走掉?”
“Ann,我要退出的是‘欧梵’。我无法再旁观这场杀人不见血的战争了。商场上 大鱼吃小鱼的现象比比皆是,但由你一手操纵主持,我看了心里难过。我想我也许一辈 子不会知道你为何非要弄得蓝氏颓倒以致破产,你甚至把蓝(王玉)玩在掌中。如今费希 文也眼看要和蓝氏同归于尽,接下来呢?我不忍想像,若蓝(王玉)愿意和我一起,我会 光明磊落地和她丈夫说。但我不会趁人之危,夺人之妻。”
她脸色苍白,神情不变。“我无法向你解释,事情到此地步,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 得清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对蓝(王玉)没有恶意。你要离开,我不强留,虽然我会舍不 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你的协助,我衷心感激,无以为报是我最大的遗憾。若将来 能有机会回报──”
戴洛扬手阻止她说下去,痛苦地摇头。“我心甘情愿帮你,无憾亦无悔。但是听我 忠告吧,Ann,若你果真当我是好朋友,适可而止。费希文是正人君子,我看得出来。 蓝季卿以前的威名,及他如何以不择手段的骠悍作风达到目的,我曾听闻。然而强中自 有强中手,你掠倒他,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你可曾想过,这场战争所殃 及的无辜好人?费希文即是其中之一。今天和他会面,我觉得自己像个冷血帮凶。”
安若闭上眼睛,胸口急遽起伏。当她张开,她眼中盈著泪光。“相信我,戴洛,我 并不好受。”
戴洛有些许吃惊。“你从不表露真正情感。”
“我必须如此。”她停住,稳定波动的情绪。“我也给你一个建议,不管是否继续 留在‘欧梵’,你暂时不宜离开蓝(王玉)。她的情感很脆弱,而我想她爱上了你。在她 想明白她该如何处理她和丈夫及你的问题之前,她会需要你的支持。”
戴洛注视她良久。“认识你这么久,Ann,我依然不明白你。听起来你是真心关心 蓝(王玉),但过去几年,你对蓝氏是那么地无情,恨不得打击得它片瓦不存。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戴洛。我孤单太久了,不习惯与人分享我的想法和感觉。”
“你不孤单。我一直是你的朋友,也永远会是。你必须先打开心胸,接纳别人。你不是看不见,感觉不到我的关心,你始终执意地拒绝。”戴洛声音满是挫折。“事业上,你是个连男人都要望尘莫及的勇士,斗士。面对你自己,原谅我这么说,你却是个懦夫,一个弱者。”
“不要这样逼我,戴洛。”安若咽下重新涌上来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请你离开 好吗?我需要静一静。”
戴洛出去后,她按对讲机告诉蓝(王玉)她不要任何事打扰她。
安若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几扇大窗子永远开著,以放进大把大把的阳光。她一直不 曾克服对黑暗的畏惧。或许算是懦弱,但时时去面对可怖的记忆,记住所有的凌辱和创 痛,何尝容易?
日落了,黑暗笼上大地,漫进她的办公室,她站起坐得僵硬的身体,打开所有的灯 ,而后又关掉它们。她站在幽暗的室内,耳边尖锐地响著男人的怒吼,掌掴,鞭打声。 她母亲痛苦的哀号,求著,哭著。她被锁在黑漆漆的小房间,动弹不得,对她妈妈受的 苦无能为力。当影像跳至男人狰狞的脸在她上方,混著汗臭、体臭和酒臭的身体沉重地 望著她,安若迅速将灯打开,急促地喘气。
她可以从黑暗中走出来,但没有人有权利指责她对蓝氏所做的事。
她拿起电话,拨了“丝筑”的号码。是希文本人接的电话。他接得那么快,似乎在 等著她。
而且他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安若。”
她的信心微微摇晃。“我要和你谈谈。”
“嗯,我一直在等你。我现在可以见你吗?”
“到我住的地方。”
在那,不会有任何人或事干扰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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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先到家,她刚点亮屋里的灯,他接著也到了。一见面,他又用那种探索般的强 烈目光注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