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夫诧异地走进清心殿。“奇怪?侍卫和宫女们都去哪凉快啦?竟敢这么明目张胆 的偷闲?万一有不法之徒潜进来怎么得了——”她猛然住嘴,停下脚步躲了起来。
她还当没半个人在呢,差点就撞上了不该见到的人。他们两人聚在这儿所为何事?
清心殿之所以没其他人八成是被撤了下去,他们在谈啥大事?……还是别打扰了, 走为上策。她张望著四周,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张小茶几前准备放了东西就走人。
“真的走丢了?”单斌皱眉问道。这阵子他忙著张罗凉州赴任的事,无暇他顾,较 少去找葵夫,没料到那传闻竟成真。葵夫出事了!今天他本准备向太子和葵夫等友人辞 行,打算明日就出发,怎料……“半个多月以来,情况陷入胶著,葵夫始终下落不明。 据会馆的人禀报,别说不知道她的消息,就连她何时走的都没人晓得,而且你过来瞧瞧 这些,”李儇拿出一个包袱摊开在桌上。“她连行李都没带走,这把剑是父皇封她龙骧 将军时所赐,等于是她的印信,留下此剑恐怕是表示——”
“挂剑求去吗?”是单斌的声音。“葵夫拒绝官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不留半 点音讯说走就走不是他的作风;他最近也做得不错不是吗?再说,擅自抛官弃职,可不 是闹著玩的,葵夫自个儿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才是。该不会真为了找寻下落不明的未婚 妻而离京吧?这小子还真是沉不住气。”
哪可能有这种事?“若真是葵夫自行离开也罢,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葵夫一直 挂心的事就只有失去联络的师父和师兄,若她真离京寻人,要如何找她倒也有个谱,而 且只要他召唤,也许葵夫还会回来;但李儇考虑的是别的问题。
“殿下太多虑了。凭贤弟的武艺,不会有应付不了的难题的。”
他们在谈论的主题竟是她,葵夫不由得停下脚步。
“只是……”李儇纠结的眉头仍没有舒开。他担心是他逼得太紧,所以葵夫“畏罪 潜逃”了;这是否意味她将不再回到他身边?
单斌试图让李儇放心,便笑道:“殿下似乎太过担心葵夫了吧?这要让外人知道, 免不了又是一番闲言闲语呢。”
京里已经开始谣传定远侯失踪的消息了,而知道至少李儇还是挺在乎她,思及此, 葵夫的心不觉有一道暖流流过似的。可是太子已对她起疑,要她如何再继续扮好定远侯 的角色?她回不去呀,李儇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下像是要逼走她,一下又像是要 找回她?她将字画轻搁在小几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正欲离去,不意被某个消息给震住 !
“突厥南侵。”
乍听到李儇口中吐出这句话,葵夫全然不顾自己此刻正伪装成宫女,以她的身分此 时此刻是不该隔著一道帘幕“关注”这些国家大事的。只是她毕竟是“龙骧将军”,关 心边防是理所当然的吧。
“根据宁国公的探子来报,突厥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这也是近几日带给李儇烦恼 的另一个问题。
单斌脸色凝重的问道:“末将即将前往凉州赴任,殿下要末将改变行程吗?葵夫那 死小子到底跑哪儿遛□了?只顾自己晃荡,边境都发生大麻烦了还不知道回来!”
什么呀?今天可不是她自愿让事情演变成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要不是怕被落个“ 欺君”的下场……“单将军前往凉州的敕令不变,北方有景文在那里守著,该不会出差 错才是。”
“景文?您是指宁国公世子长孙颢……和您同年的那位,号称‘北方猛虎’的勇猛 世子吧?”
“没错,正是他,你们彼此都还没见过吧?但对他的名字你该是耳熟能详才是。景 文是他以前的称呼,成年后他就更名为长孙颢。”
同时,葵夫也记起这个突然蹦出的人物。这几天她在千日的教导下,被灌输了不少 新的资料,如这个“当代七大美男子”中唯一一个在北方的宁国公世子;宫中对他的评 论是“天塌下来也能顶往的刚毅男子,如融化早春积雪的朝阳般、光芒四射的俊逸”等 诸如此类的说法。基本上,喜欢夸大其词的千日所说的话,都得打个折扣,但……既然 长孙颢是李儇的表弟,那么葵夫也就姑且信了千日。
“景文在我出征前常来往宫中,这几年倒是一心镇守北方,鲜少回来,北方有他在 ,我还算是挺放心的。”李儇笑道。
什么嘛,葵夫不禁有些吃味。西方有吐谷浑,西北有回纥和龟兹,北方有突厥,只 靠单斌大哥和什么长孙颢哪里够,为何李儇不快些将她找回去?
显然葵夫忘了是她先跑掉的……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回到你身边。葵夫下定了 决心,哪怕日后被发现欺君的罪行,她也想要为李儇做些什么,即使是要她再次领兵出 征。
“我不担心景文,却有些担心葵夫。”李儇难得的以手托脸靠在桌上叹了口气。要 是葵夫真的不回来了,那他该怎么办?若说葵夫是男子,而他对葵夫的态度却逼走了一 位益友贤臣……,不,葵夫一定是女子,否则不会避开他的。果真如此,他不就失去了 一名足以携手白头的如花美眷?没有其他的法子可行了,等到边境一告平静,他立刻出 宫去把葵夫给找回来。反正葵夫若是要偷跑回去,十之八九也是回到那位对她有养育之 恩的师父身边……慢著!该不会葵夫与她的大师兄早已私订终身,而她正是回到青梅竹 马身旁……一思及此,李儇的心中不禁掀起醋海,妒火中烧,表情越显僵硬。
“也许殿下不须如此挂心。”单斌眼见李儇表情有些不对,便想努力缓和气氛,笑 道:“说不准哪,贤弟只是难耐相思之苦,而回家乡去找寻他的未婚妻了呢。”
“回家乡!”李儇猛地自座位上跳了起来,瞪著单斌。“你也这么认为吗?”
若是葵夫真的回去和她的大师兄团聚,那么……他贵为太子之尊,再怎么说,也不 能横抢民妇呀。“那家伙老像女人一样感情用事,就随她去算了!我——我们也无能为 力呀。”早知会失去她,当时就该向她表白清楚,而不是如今空留悔恨哪。
葵夫飞也似的冲出清心殿。为何心痛如此强烈?当她听到李儇不愿找她回来时,那 份失望的苦楚竟是这么的难以消受;她还盼望李儇会对她有一些些的牵挂,难道自己爱 他极深,却真的得不到一点回报?
“哎呀!”
葵夫在回到华阳殿的途中不小心与一位宫人相撞。她顾不得许多,连忙扶起对方, 然后急道:“对——对不起、失礼了。”奇妙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听来一点也不像 平日的自己——泫然欲泣,像个小可怜似的。
“真是个不懂事的宫女,是哪一殿的?非找女官长来训一顿才是,走路不长眼睛, 还丢三落四的,瞧,这里有把折扇……”裴紫绸一面嘀咕著,一面捡起纸扇,望著葵夫 离去的方向。“手脚可真快,瞧她哭成个泪人儿似的,八成是遇著了什么伤心事,就姑 且原谅她吧。莽撞是莽撞了些,那模样倒怪惹人怜惜的……”裴紫绸一打开折扇,看到 折扇上的署名,不禁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