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信绫姑娘以为刚入宫晋见太后的薛大人如何?”
“薛大人?哪位薛大人?”
“哎呀,就是和太子殿下、定远侯伍将军、安疆侯单大将军及宁国公世子并称为‘ 当代七大美男子’的中书左仆射兼任文华阁大学士的薛子琰薛大人嘛。”
“是他呀……”葵夫想起那个在金鸾殿上和东宫里照过几次面、文质彬彬的年轻文 官。她曾听说他六年前——二十岁时就中了状元,深受皇上器重,连李儇也很倚重他。
“他看来挺斯文的,听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当代少见的才子……”葵夫还是 把对他的评语做了此保留。宫中的年轻女官风靡所谓“当代七大美男子”的举动可说是 有此疯狂,她这几天也算见识到了;自然遣词用字上会谨慎些。说好听点是斯文,说难 听就变成柔弱了。她虽欣赏他的才华,却实在搞不懂那名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为何 比李儇还受到宫女们的欢迎。
“我不是问这些啦,我是问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譬如说长相啦……”
葵夫不禁失笑道:“既是号称‘当代七大美男子’,又岂有不好看的道理?”
“堪称七大美男子之首?”一名唤作“秋水”的宫女插嘴问道。听说她是属于“薛 子琰”派的支持人马。
“论起长相,还是伍侯爷比较美吧。”包含千日在内有三人附议。这个千日算是对 葵夫最为殷勤的,自命为她的好友而义不容辞的教葵夫一些宫中规矩,就不知是否和她 主子是基于同一理由才亲近葵夫的。“怎样?信绫姑娘你评个理吧。”
“嗯……”葵夫打量了下左右两方人马,才笑道:“我以为是殿下呢。”
“是吗?信绫姑娘原来喜欢的是殿下呀,这也难怪你闲著时就老魂不守舍,一听到 前殿有人来就紧张成什么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倒是很轻松呀,殿下时常觐 见太后,要见殿下的机会多得是,哪像我们……”
乍听秋水这么说,葵夫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大伙都说她……难道她在不自觉中表 现出来的真是如此?她真的……,爱上了李儇?
“你瞧,我们支持的是伍侯爷,他不常进宫,我们又难得出宫,想见他这么一面可 是难上加难呢。”千日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非传说他已有未婚妻,大家都还谣传殿下和伍侯爷是一对呢。”秋水笑道。
“唉,断袖之癖!”一旁有名宫女惊叫起来。
“是呀,谁叫他们老是腻在一起,又都尚未娶妻,会有谣言误传也理所当然吧,太 子对伍侯爷的态度也的确过于暧昧了。”
“那不过是对好友的关照罢了,哪能算是暧昧……”原想辟谣,可葵夫才把话说出 口,心头又开始绞紧起来。李儇对她又是抱持怎样的想法呢?果真把她当成部下、臣子 、朋友而已?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上腰间,隔著衣服轻抚著龙纹玉佩。以前她不明白自己 是否算得上是爱恋著他,可是她知道一件事——她不想就这么离开李儇。而她居然蠢到 需要旁人提醒才知晓自己的真心。现在发现会不会太迟了?
“所以说喽,太子娶妃以后就不会有这些闲言闲语的困扰了。”
“啥?太子要娶妃?”葵夫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众人的谈话之中。
“我是听服侍太后的女官长手下负责更衣的女官同房的采女说的,皇太后有意在一 年内让太子迎娶妃子呢。据说要让薛大人为众家大臣出色的闺阁千金和王侯郡主们绘制 人像,再由太子圈选……。”
“最近你的气色很差喔。”
“义父……你觉得我是当伍葵夫好,还是扮裴信绫好?”葵夫茫然问道。
“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了?前几天我们不就谈过了吗?当然以做父亲的立场,我自 然会以为男扮女装之路行不得久远,还是趁早改装为宜。”裴致远不禁叹了一口气。
“可这一阵子你待在宫中将近一个月来,义父不曾见你笑得开心。这十多天来更糟 ,终日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现在看来,你在当定远侯时,远比现在要开朗得多呢。 虽说女人还是像个女人家的样子好,可你似乎不喜欢。也罢,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即使 你想重披战袍,为父也绝对会帮你的。”
“不是我逞强好胜,只是……”葵夫估量著该不该说,自从十几天前听说李儇要娶 妃后,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她旁敲侧击的问道:“听说太子将要大婚?”
“你是听谁说的?”裴致远盯著女儿看了一会,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闪过眼中。
“你为了此事而闷闷不乐?”
“怎么可能?李儇他爱娶谁是他家的事,与我何干?”葵夫不自觉的羞红粉颊,噘 起嘴,撇过脸。“我怎么会爱上那种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自命不凡的家伙。他除了长 得好看、文才武德齐备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这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 手法。
“那……我就不必告诉你这事的后续发展喽?”致远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 得其乐的坐了下来。“反正与你无关嘛。”虽然口气像是批评,可用词却不全是那么回 事呢。原来葵夫的意中人是李儇哪?他早该注意到这孩子不寻常的举动了。
口口声声嚷著说讨厌出仕,可是她所表现的才干却又好得让太子激赏,葵夫似乎连 自己也没发觉,她的所作所为早超出了“为报师恩”的单纯目的。这么解释就合理多了 ,何以葵夫没断然回到师父身边,一切都有了答案。
“义父,我……”葵夫一时接不上话,不知说啥才好。她干嘛老搬石头来砸自个儿 的脚。
“别担心,殿下不是那种会沉迷于女色的性格。他不会因此而荒废国事的。”致远 故意曲解葵夫的用意。“将军就别挂心了。”
“不是这样的……”
“太后所选的人,必是名门闺秀,足以母仪天下的人选。我相信太子也一定会欣然 接受的。”致远扫视了下葵夫焦虑的表情。
“不,昭明不会接受的,昭明所选的妻子是——”葵夫握紧挂在腰间的玉佩。
那该是订情信物才是。而她要了这东西来,却只能一辈子当他的臣子?
“是呀,殿下所选的人……该是谁呢?”裴致远看了葵夫一眼,摇头叹息离去。
殿下与葵夫的感情该是不差,致远忖度著。既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又是能共 商国事的君臣,从他肯赠与葵夫那方玉佩来看,李儇盼确不讨厌葵夫,只是,那份感情 会是友情抑或是……?他得帮葵夫一把才行。
第六章
葵夫正在打扫华阳殿前庭时,突然被一名女官给叫住,要她送东西到清心殿去; 虽然明知李儇白天常在那里批改奏章,可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推拒,再加上听 说她所送的东西是李儇的字画,想想,也就接下了这份差事。
李儇的字画并不输给时下所谓的名家……葵夫偷偷躲到一旁浏览一番后,才捧著挂 轴走向清心殿。等会把东西交给驻殿的侍从就得了,省得撞见他。
她所认识的李儇,是和她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也是能并驾齐驱的知己;而她本以 为这些早已足够,现在她却想更进一步了解他在宫中的生活。而在她不得不放弃人人欣 羡的身分地位后,连想见他一面都办不到……她不觉暗自惆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