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怎么了信绫?”裴致远有些吃惊的看著葵夫那副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模样。
“父……”葵夫才正想和义父谈谈,谁知义父身边还有客人。她立刻住了嘴,转身 退出华阳殿。
“真是失礼了,薛大人,劳您跑这一趟。”致远本想也请薛子琰为葵夫绘张人像, 拿到李儇跟前探探他的反应,这下葵夫心情不好,不就不适合了吗?
薛子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眼前这比芍药还秀丽万分的美丽佳人,不正是入画的好 题材吗?不过,她的长相,总觉得有些像谁呢……“这哪能算得上是劳动?子琰打扰裴 太医才真是过意不去呢,这次和裴太医深谈之后,子琰对医理又多懂了些,全拜太医所 赐。对了,方才那位是令媛……”
“小女裴信绫。”因葵夫说漏了嘴,致远只得将原先准备好的说词给搬了出来。
“哦?以前不曾听说……”
“实不相瞒,这次小女是老夫私下安排进宫的。只因多年来,小女皆寄养在乡间, 最近因老夫思女心切,才瞒著大家让她入宫的。”裴致远考量过,要是动之以情,这位 心软的大学士该是不会将葵夫的事给泄露出去。
葵夫觉得有些虚弱。是因为整晚未曾进食、滴水未沾、又待在花园中吹了整晚风的关系吧?她拿著随身佩戴的龙纹玉佩反覆的端详许久。李儇的折扇不知何时遗失了,虽然有些难过,可她此刻也没心思再去寻了。
如今,她是真的回不去了。李儇对她不告而别一事大发雷霆,也许近日内就会下令 追缉她这位擅离职守的将军,可惜他找也找不到她了。是她自己选择丢开“定远侯”的 一切,不必再整日饱受“欺君罪名”的压迫,但为何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眼前 一片茫然,脸颊上热热的,不断有水珠淌到手上。她明明难过得想摔碎手上玉佩,却始 终抛不出手。她究竟是怎么了?虽说有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师父、救命之恩的义父,但无 论如何,最想一直在一起的人,只有李儇一个呀!现在,她该怎么办?
“哎哟!”
葵夫吓了一跳,顺著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老妇人摔倒在阶梯上。她毫不迟疑的赶了 过去,搀扶起那位老妇。“您没事吧?老夫人?”
“‘老’夫人?”老妇人显然不太高兴,她不客气的甩开了葵夫的手,大喝一声: “无礼!”一甩开葵夫的援助,老妇人却像是受了伤而站不稳,立刻又跌了下去。
葵夫立刻当机立断的扶住老妇人。“小心!”
“你别扶我!”老妇人倔强的挣脱葵夫的协助,挣扎道:“我可以自己来!”
葵夫无奈的让老妇人坐到台阶上。总觉得这个顽固老婆婆的声音在哪里听过,有种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要是我放下你不管,这么晚了,这里又没什么人来,你要让自己 冻死在这是你的自由,但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因为老妇人背向光,使得葵夫看不清对 方的长相,可她也没有深究的兴致。
“你这死丫头片子——哎哟!”
葵夫不由分说的掀起老妇人的裙角,检视她的伤处。“骨头该是没断,大概只是扭 了下拐了腿……”她从衣袖中拿出义父替她调配的药递给老妇人。“恐怕您不愿意我帮 您上药吧,刚好有人往这方向来,那么我也该快闪开了。”
“哪里有人来?”老妇人明显流露出无助的神情。“你真的敢走开?”
葵夫十分有自信她不会听错。她站了起身,挥挥手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没过一会儿,嘈杂的人群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你先别走!留下你的名字!”老妇人喊道。
“我看是不用了,这种不愉快的会面彼此都别惦记著比较好。”葵夫甜甜一笑。
“我们是不会再见了吧。”葵夫迅速离开了现场。若说她和李儇果真缘尽于此,她 也不打算再留在宫中。趁最近警备开始松懈下来时离开吧。
老妇人依旧是坐在台阶上,有些失望的看著葵夫消失在视线外。
一下子,骚动的人群立即向前涌上老妇人的身旁。
“您没事吧?娘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坐在此地是会著凉的。”裴紫绸委婉的说道 。
她是太后最信任的女官,在数个时辰前,她就到处在找太后,没想到太后倒是一个 人走到后苑来了。不过,看太后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吗?娘娘?”
“哀家遇到了个奇妙的孩子。”裴若芹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直 言不讳的顶撞哀家,可惜没能打探出她的名字,不知她是哪宫宫女?哀家中意那孩子, 你去帮我找找。”
“出宫?发生了什么事?前些日子不是还盘算著要再待一阵子的?”裴致远看著意志消沉的女儿。从她昨天噙著泪水回来后,就不吃不喝,一言不发的在前厅发呆。一定有什么事不对了。
葵夫咬了咬牙。她决定一辈子把对李儇的感情放在心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 是觉得失去师父的消息真的很久了,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
“其实并不急在这时吧……那你打算何时走呢?”
“现在羽林军的戒备比前些天松了许多,可能一逮到机会我就离开,在此先向义父 通报一声。”
“还会回来吧?信绫,不,葵夫,你可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呀。”裴致远感到一阵落 寞。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在心里已完全将葵夫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葵夫一定会回到父亲身边的,不过……”葵夫欲言又止,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那必要回京了吧?义父不也说过要回信陵故里开业吗?那我就直接去信陵先帮 父亲打点些琐事吧。”葵夫黯然笑道。她原想和李儇道别,但那只会让自己更伤心吧?
听说单大哥也在一早启程往凉州叙任了,说好要帮他送行的,却没做到……“为父 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可是这真是你所希冀的吗?”致远另有所指的注视著葵夫。他比谁 都希望义女葵夫能得到幸福,但葵夫老是不正视自己的真心……。
“我的希望……”永远也不会实现吧?葵夫将手探上腰际的玉佩。
房门口突然响起人声:“信绫姑娘,你歇息了吗?”
葵夫立刻回复眼前的身分,起身去开了门。“还没呢,我正和父……裴太医在闲聊 呢,有什么事吗?千日姑娘。”她险些又说错了话。
“我明儿个要出宫去采购一些小玩意儿,想劳驾信绫姑娘陪我走这一遭。不知信绫 姑娘方便吗?”
“咦?宫人可以这么随意闯出宫?”
“哪里的话,我可是受到公主的请托才出的去哪。公主已事先给我令牌,也早已向 蓝将军打过招呼了,可不是随便出去的。”千日显得有些得意。“不过这么难得的机会 ,就算要偷溜出去我也心甘情愿。”千日神秘一笑,笑里藏不住满心喜。“你大概不知 道,这些天,来托我买的人有一大串,害得我连本分的工作都险些做不完,真是伤脑筋 哪。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得赶快去睡个好觉,养足了精神才有体力,你也早点休息 呀,信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