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通报门僮已将霍员外带上来。
霍员外一见是大人,即刻跪下。
邵馨玉挽起这位搞不好是他未来丈人的霍员外问:“无痕姑娘在吗?”
“无痕?”怪事!大人怎么会……“大人,您驾临寒舍,是为了小女无痕?”
“是的!我决定迎无痕回府衙。”
“迎?”他以为他听错了。知府大人要迎他女儿回府衙做啥?“我女儿犯了什么错需要迎回府衙?”
“岳父大人,无痕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要迎娶她入门。”
一句“岳父大人”。叫得霍易学心儿痛快异常!
“你要娶我女儿?”
“岳父,我说得够清楚了,不是吗?”
“是、是!很清楚、很清楚!”他岂能说“不”?这门亲事不攀,那他还攀谁呀?不过,他并未因此喜过头了:“可是……外传薛员外之女已雀屏中选为知府夫人,怎么小女也……”
“薛千金是我母亲挑选,而无痕则是我亲自选的。”
“那不就一大一小?谁大?谁又是小?”
邵馨玉这才说:“薛家已先送嫁妆,所以——”
“所以我家无痕当小的?”霍易学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霍易学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有地位、有名望之人。霍无痕虽是义认女儿,好歹她姓“霍”。
她怎么能去做人家的小呢?
“不过我不会让她吃亏,我会先迎她入门的。”
“先迎她入门?这不太合理吧!”
霍易学不知这大人是何用意?娶妻纳妾原有个先后,先来的称“大”,后来者称“小”。怎么他要纳霍无痕当小的,却又要先迎她入门?这算哪门子礼嘛!
“反正,我这人也喜欢不按理出牌。您老若答应,明日我就来下聘;您若不答应——”
“我要要要!当然要!只不过……我担心无痕那丫头……会不要。”
“您是长辈,您作的主她敢违背吗?”
“这……她倒不敢。”不过这是他自个儿猜的。
“既然不敢,那就这么决定了。”邵馨玉一心想著,只要杀得她措手不及,也不怕她插翅再飞。
他们两人就这么匆匆地决定,而在闺中的霍无痕却丁点也不知自己已被人算计了……※ ※ ※
次日,正逢天德贵人好日子,邵夫人领人前来下聘。这一份原本是该送到薛家的,如今却先用在霍家千金身上;改明儿托人上京采礼,再补送给薛家。聘礼大小十二件一送达,霍无痕才知自己被卖了。
“小姐,厅内知府大人已差人送礼来了。”
侍婢小青慌慌张张、毫无大体地就冲了进来;而霍无痕正做著女红,一听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送来了礼,犹不知出了什么事。
“大人送礼来做什么?”
“听福哥说,是来给小姐您下聘的。”
霍无痕大怔!
“小青,阿福有再说什么吗?”
“有哇!福哥说,这个知府大人长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可比潘安再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说呀!何必吞吞吐吐的?”
小青怯怯答道:“只不过……知府大人是纳小姐您当小妾,而非正室。”
霍无痕搁下手上针线,不悦问道:“义父收下了?”
“是啊!而且对方人马也走了。”
霍无痕不平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出卖了,可是又无法怨恨义父再造之恩……故她决定去探探那位知府大人是什么底细再说。
一日,她假借休息、不允许人打扰为由,将侍婢全遣了出去,再易为男儿身,悄悄地出了霍府……※ ※ ※
姑苏城东大街,热闹非凡,市集上来往面姓纷杂。
她走在大街上,不知该至何处找著知府大人?耳边突然传来人言嘈杂地对话——“听说邵大人今儿个上寒山寺拜佛……”
她只听到他会上寒山寺,立即动身前住。
寒山寺是姑苏城出了名的胜地,一整年香客络绎不绝。
邵馨玉心想,自己也来了好一段时日,却一直未到寒山寺朝拜,今日特地偕同邵母一起前来。
他身边随侍的是师爷吴肥,他乃汾安人,人如其名,肥肥胖胖的像条嫩猪。
霍无痕躲在柱后,耳闻香客言及:“知府大人偕同老夫人来了。”
她探头一瞧——我的天!这位邵知府活似一头白猪,圆脸、圆身子、短粗手指……才瞧上一眼,便令人阵阵作呕。心想日后若得日日见此人、夜夜遭他抱,恶——不敢想下去了,先溜为快!她决定违背义父之意,誓死不嫁!
也许是走得过于慌张,衣角勾上了一名男子之玉佩,她头也不抬地直拉著对方走。
邵馨玉不过去个禅房拜会老方丈,才一出来,便撞上个冒失鬼;而对方衣角勾住了他的玉佩坠带仍不自知,死命地拖著他走。
霍无痕也正奇怪,怎么走得这么沉重,拖也拖不动的?而邵馨玉伸出一双手来企图替她解开。
霍无痕一见狼瓜伸来,用力一拍——呵!邵馨玉顿时大怒!这清秀少年郎,竟这么没有礼貌!他好心帮他,他不知恩图报也罢,还动手打人。
霍无痕怒瞪他一眼,这一瞪可出了问题……见著熟悉的他,她转身便想走人,全忘了那牵扯住他们俩的玉佩坠带仍未卸;
经她这么用力一扯,连同玉佩也被扯走了。
而邵馨玉则是慑于那熟悉之面容而无法回神,待她消失在人群中,才猛然回过神来——是她!
适巧邵老夫人叫住了他:“□儿,该给菩萨上香了。”
邵馨玉浑然忘了玉佩已随她而去之事,上完香,起轿后才发现坠带已断,而玉佩也不见踪影。不过,他并不急著找回,因他知道,定是霍无痕取走了,就当是送她的定情之物吧!
“千纠扯、万交缠,全是因为你!”
她一回霍家又心神不宁的……坠带是解下了,可是一潭平静心湖却被挑乱了。
※ ※ ※
门僮来报,知府大人又上门来了。
霍易学活像只哈吧狗,摇头摆尾地百般讨好:“大人——”
“怎么不唤贤婿?”
“是、是!贤婿,对了!贤婿今日来——”
邵馨玉在半途先差人送邵母回府衙,自个却转向霍府来。今日再见美人,虽易为男儿身,可是她那风情更添几许妩媚,不免令他动心、怦怦然的,心想过来会会她。他亦明了,依她性子,绝对会为了一条腰坠气呼呼的!
“我想见见无痕。”
“见无痕?你们见过面?”
这太令人讶异了!原来他们两人早见过面,那更好说了。只是闺女未过门便见著了对方,似乎不太合规矩。
他有所顾忌地问邵馨玉:“贤婿,小女尚未过门便与你照面,这……不太好吧?”
“若只因这规矩使然,要不,我明日就过来迎她过门。”邵馨玉也太随性了,也没事前先择个黄道吉日便要迎亲,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嘛!
“贤婿,你这不嫌过于草率吗?”
霍易学既巴结于他,也怕死了这个女婿。万一惹来他不悦而毁了这门亲事,他霍易学少了与官家攀亲之机会不说,还要被人笑话了!
“要不,您至少也择个良辰吉时再上门迎娶。今儿个老丈人就容你与小女见个面,不过这事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我担心……”
“您大可放心!这事悠关无痕清白,我会守口如瓶,只不过您府内……”
“我会自律自家的仆役,贤婿您放心!我这就带您去见无痕。”霍易学因急于攀附这门亲,故殷勤得很。穿过花园,领他来到了霍无痕绣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