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接近我?”方拓儒傻傻地问。
“灵姑娘接近方少爷纯粹为了报恩,”古老夫人笑语,“她原是天上瑶池西王母王母娘娘身边豢养的一头小雪狐,长年陪着王母娘娘听道解经,竟也启了慧根,王母喜她灵巧,给她取了个灵儿的名,并拿仙界结实不易的蟠桃喂养她,修道五百年,她修得人形,千年后,已然渐顿佛理,再过不久,即可列入仙班,全了她修道千年的努力。
“偏巧此时,瑶池王母作东举办蟠桃大会,邀集各界仙家至瑶池殿,南天府混天元帅座前一只啸天神犬业已修道千年幻化成人形,大会上,他看上灵儿,苦缠不休,混天元帅并代之向王母索讨雪狐,王母问过灵儿,见她不愿,便温言婉拒,谁知那啸天犬犹不死心,几日后趁夜摸上瑶池,甘愿触犯天条也要带走灵儿,他用‘擎天环’锁上她手腕,那宝环会自动伸缩套紧,迫她现出原形,且施不出法术,为了躲避天兵追逐,这一避逃,带着灵儿,他两人堕入凡尘。
“人间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在啸天犬分神顾盼追兵之际,灵儿乘机脱逃,虽离了那家伙的视线范围,大雪茫茫,她却在淮南瓦埠湖畔,掉人猎人罟笼里,‘擎天环’罟着足,她无法施法脱困,眼看着不管是落人猎人手上或啸天犬手里,她都要倒霉,却在此时,一位上京应试的书生救了她。”
见方拓儒主仆听得傻了神,古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方少爷!这会儿您该明了何以灵儿要眼巴巴地搬到你家隔邻这座鬼宅了吧!”她浅浅一笑,“您救了灵儿又帮她取下‘擎天环’,自是她的大恩人,原先她脱困后就该返转天庭,但为了欠你的这段恩情,让她舍不下心思,她先返回瑶池同王母娘娘说清此事,王母娘娘看出她的执念,知道在没能偿尽这段恩情前,她是没法子再静下心来参修,也就允了她。
“搬到方少爷隔邻后,灵儿姑娘除却每日念佛抄写真经经文,就是过去您那儿看看方少爷有何短缺,在她清朗朗的心思里,原就以满足您的需求为她留在人间的第一要务,却哪里想得到……”觑了方拓儒一眼,古老夫人眼中亮着兴味,“您什么也不缺,却是执意地想要她罢了!”
方拓儒涨红脸。
“隔道墙,你病了这么久,她念过几次想要过去看你,却让我阻止,在我看来,您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久居书斋欠缺女色,自然容易沉沦不起,却没想到,您倒是痴性,病了就不起,即使明媒正娶了个妻子也牵不动您的心,一意就是念着灵儿。”
“所以……”方拓儒想起灵儿当日的话,喃喃自语,“所以她才会说,给我个机会让我死心,叫我过来向您提亲。”
“是呀!”古老夫人笑了,“她让我跟你说个清楚,方才那蒋家婆娘胆敢如此放肆,现下想来该也是受了她的唆使,想让你清楚两人分属异族,要你死了心,却没想到……”她摇摇头,“方少爷对灵姑娘已然情意深植,无药可医,”她摇头轻叹,“无药可医!”
古老夫人忖思着,再度开了口,“灵儿若当真跟了你,,有一件事她应该已与你提过,名义上她虽能嫁给你,但你却不得动她的身子,丫头修的是瑶池素女经,处于身破便难臻完境。男女相恋,欢爱碰触自是在所难免,可最后一道防线,你得谨守。
“天上一日,凡间数载,她可以陪你到老、到死,不过,她不得妄用法术影响尘世间原有劫数事理,待她了了与你的这段缘,会再返天庭继续修行。”
方拓儒点点头,“为了灵儿,晚辈自当牢记谨守。”
“话已说清,我这月下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你回去禀明两老,谈妥了日子,再派花轿过来。”
“晚辈清楚了!”方拓儒漾着笑,一脸心满意足,“谢谢姥姥成全!”
“这事儿不靠我成全,是你自个儿心意坚定!”古老夫人浅笑,“娶了灵儿,家里养个狐仙,是祸是福还摘不清,自古以来,最难消受美人恩,方公子要好自为之。”
“多谢姥姥提点。”
“姥姥,我有个问题,只不过……”墨竹搔搔头,“不知是否唐突?”
“咱们都快是亲家了,有话别搁在心底,小哥请问。”
“这幢大宅里……”墨竹缩缩脖子,“究竟有几个是人?”
古老夫人笑了笑,对着墨竹眨眨眼,“只一位!就是目前在您眼前的老婆子!”见墨竹睁圆的大眼,古老夫人咭咭地笑,“两位方才听到起了纷争的蒋家婆娘和翩翩丫鬟是原先就住在这屋里的井鬼,灵儿是狐,带你们进门的黄老爹,原先是只老黄鼠狼,灵儿看它笃实,特意将他幻化成人形管看门,顺道服侍我这个老病婆。”
“姥姥,您……”墨竹心惊,“成日杵在这些……东西之间,不怕吗?”
“有啥可怕!”古老夫人笑得无所谓,“与这些异族相处要比与那些整日净是勾心斗角的人类相处,还要来得自在,它们不害人、不骗人,只是图个生存罢了,何惧之有?不说旁的,方公子,在您心底,灵儿姑娘是不是普天下最最可爱的生灵呢?”
“当然是的!”方拓儒笑了,用力点头,加重语气,“当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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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古老夫人那关,真正的硬战却在方拓儒向双亲提出要娶隔邻古家小姐为妾时爆发。
“你说什么?!”方夫人抚着心口直喘气。
“大病初愈,你连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还未熟昵,这会儿,你竟……你竟开口要讨妾?!”怒火腾腾,方夫人恼火,“说到底,你就是在怪责我们趁你病时确定了这门亲事,将芸娘迎进门,这会儿,是故意来找碴的!”
“娘多心了。”方拓儒神态从容,“对于沈家这门亲事,孩儿从没敢违悖双亲的意思,有芸娘如此贤妻是儒儿的福份,只不过……”
方拓儒语气和缓却透着坚定,“灵儿是我心仪的女子,无论如何,今生我非她不可。”
“你这是什么话?”方夫人气愤填膺,“你既知芸娘淑德,又怎可以在她入门不及三个月便提出纳妾的要求,不明就里的人,又会怎生看待她这个方家少夫人?”
“别人做怎样的思量非孩儿所能控制,我只知道,我爱灵儿,”方拓儒低声,“就因自知愧对芸娘,是以灵儿做小,叫芸娘一声姐姐,若真依我本意,绝不会如此委屈了灵儿。”
“你口口声声怕委屈古灵儿,”沉坐太师椅,向来不插手管事的方敬基也忍不住了,皱着眉头,他训诫儿子,“却不怕委屈了芸娘?情情爱爱过眼云烟,时日一久自会淡去,贤妻孝子却是一生的事业,你重病在床,芸娘不嫌弃,仍愿嫁入方家代你服侍双亲,光这气度修为、巧慧心思就足以让你疼惜一生回报,怎知,你身子刚复原,开口第一个要求,竟然就是要纳妾?!”
方敬基沉下脸,立起身来拟拂袖离去,摆明不想再谈,撂下话。
“别说做爹娘的不通情理,这事儿若真要允了你,那才是不懂人情,纵子胡为!”方敬基正要出厅,却见儿子双膝跪落,双日清明。
“允也成,不允也成,儿子心意已定,双亲若不同意让灵儿进门,孩儿宁可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