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咚咚咚咚地跑去拿来六张纸。
"这是什么?"
"你啊!"
他看着六张A4的纸,有三张确实是画人,但他敢发誓那不是他!有三张只是颜色不同的蓝,涂满了整张纸。
"娃娃,我一直想要问你,你都是基于什么理由送我礼物?有没有特殊的含意呢?"
"当然有啊!"她大声说:"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
"你可以告诉我吗?"
"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又没有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得到?"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比我聪明多了。"
"我只是比较会念书,其实我脑筋根本没有你那么灵活。"薄晴人的聪明才智是属于规矩正当型的,李娃儿的聪明才智却是属于卑鄙狡猾型的,虽然卑鄙狡猾的人论智商也不一定会输给规矩正当的人,可是总觉得有一点下入流。
但是李娃儿照例是对所有的赞美照单全收。
"我第一年送你橡皮擦是因为你很想要,你有点洁癖,希望作业本乾乾净净的对不对?"
薄晴人点点头。
"第二年送你贴纸是因为大家都有只有你没有,其实你心里很想要对不对?"八年级的时候,雷射贴纸是每个学生的必要装备,书包上面跟铅笔盒上一定要贴,贴得愈多愈闪亮愈受欢迎,薄晴人当时也坠入流行的漩涡里,喜欢上这种闪亮亮的贴纸。
"这……贴纸我就……"他哪有想要贴纸?而且他记得八年级还迷恋雷射贴纸的人好像只有李娃儿一个人。
"第三年我送你蓝色弹珠是因为那个颜色跟你的眼睛颜色很像,你一定很想拥有跟你眼睛颜色一模一样的弹珠对不对?"
"这……也……"
"第四年我送你书签,是因为上面有『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几个中文字,是『有情人』耶!既然有情人出现,你一定也很想要吧?我看到时高兴得不得了,把那一个书签全部买下,所以我除了给你的一张,还有十几张『有情人』耶,这不是很令人感动的事吗?"
"……也……"
"第五年我送你一张相片,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
是因为代表把我自己送给你了嘛!讨厌的晴人,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问她为什么,她怎么好意思说?
"因为……因为……我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美少女!"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
晴人你真是猪头!她懊恼地想。
"后来你离开的第一年,我很想念你,所以就画了你的画像。"
嗯!很有毕卡索的画风。
"第二年我有一点气你,又画了你的画像。"
嗯!毕卡索手抽筋的画风也还不错。
"第三年我愈想愈气,还是决定送你一幅画。"
嗯!毕卡索中风兼老年痴呆兼精神病发作时的画风也……
"第四年,我太气你了,再也画不出你的模样,只能涂满属于你的蓝色,就叫做蓝中之蓝。"
喔!明亮的蓝色。
"第五年,我的气加上沮丧,只好叫做蓝中之灰。"
喔!顾名思义,加上了灰色。
"第六年,我用了很多蓝色画你,画完以后,发现我已经把所有的蓝色都用完了,却始终画不出你真正的颜色。"
喔,所以叫彩色的蓝?
"你离开以后,我就得了恐蓝依赖症,对蓝色又爱又恨。"
"都怪我。"
"你离开以后,我成绩差了很多,老师说我作业的水准大不如前。"
"都怪我。"
"你离开以后,我很久没有练习煮饭,厨艺退步太多了。"
"都怪我。"
"你离开以后,面包涨价了,汽油也涨,什么都涨,只有零用钱没涨。"
"怪我。"
"胸部变大了。"
"怪我。"
"刚刚吃饱了撑着,好难过。"
"全都怪我!"他低着头惭愧到不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总之,我所有一切的变化,都要给你负责!"
"我知道,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你要怎样负责?"
"你说怎样就怎样!"
"要宠我、听我,一切以我为主。"
"做得到。"
"陪我打电动看漫画,吃喝玩乐不落人后。"
"做得到。"
"帮我煮饭温被子。"这是她人生四大事之前两项。
"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不在乎。"
"说肉麻的话讨我开心。"
"虽不擅长但我尽量做。"
"我想帮你化妆看你穿女装。"
"……有点……"
"我们一起去台北车站裸奔!"
"……似乎……"
"所有人家不敢做的事我们都要一起去做!"
"……可是……"
"你有一丝一毫犹豫就显得没有补偿的诚意了!"
"我……"
"男子汉说一不二。"
"一……"
"就这么说定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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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书,你偷懒没在工作喔,怎么可以浪费公帑?"许律师弘毅大人看见总裁办公室前的李娃儿桌上空空,没有漫画也没有零食,只是抱着电话筒发呆和傻笑,那模样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正所谓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不知道她脑袋里现在有什么鬼主意?
李娃儿虽然贵为总裁秘书,不过根本上只是一个坐领乾薪的冗员,讲得白一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人。
她没有所谓的办公室,只是在总裁室的门口摆一张桌子就算她办公的地方,这张桌子原本位于总裁室内,但是总裁以避免心脏病跟脑中风突发为由,将她迁徒至室外。
她也没有所谓的正式工作,唯一会的事就是吃零食看漫画、发呆、打听跟传播八卦,可是不知为何,罗老爷子欣赏她欣赏得不得了。依他看,如果罗老爷子再有一个孙子,肯定难逃她的魔掌。
"我没空。"
"你嘴巴贴着电话筒干什么?"恐怖喔,上面布满她贪婪的口水。
"人家跟我阿娜答讲话嘛!"
"讲完了就把它挂回去啊!"许弘毅鸡母皮发了起来。什么人家跟阿娜答?该不会是金刚?还是酷斯拉?
"不要,上面有我阿娜答的余温。"
嗯!
"李秘书,你装娇嗲很恶心,简直像人妖!我可以说看不下去。"
"人家哪有装?人家本来就这样,看不下去你可以不要看,看超过十分钟就请你付参观费一千块。"捏着嗓子的声音已经有点火气,她一向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什么?我去看非洲土著跳舞也不用这么贵!"他刚从国外坐飞机回来,在桃园国际机场看见非洲土著跳舞,还很高兴地给他们一百元和喝完的玻璃可乐瓶。
"请问我是非洲土著吗?"
"所谓土著,系指当地土生土长者。"
她霍地站起。她看许弘毅怎么看都不顺眼,他则为了她曾经嘲笑他的玻璃,说他是摇摆大屁股而怀恨在心,所以两个人碰面时看起来好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许弘毅!别以为你打扮的衣冠楚楚就可以蒙骗世人,为所欲为,我生平最看不起你这种斯文败类了!看来我今天不让你知道我穿几号鞋子,算是对不起我粉红芭比帮主的一世英名!"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敢打我我就告你伤害罪!"
"去你的担担面!"她揪住他的衣服,正打算痛开杀戒,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连忙推开许弘毅,接起电话,瞬间化戾气为祥和。
"晴、人,It's me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