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杰却陷入深思,他是知道水烟的身分,她来自千年之后,不该是──可是太巧了──魁首的奇遇莫非正带着这样的机缘,二十年前的下聘之物如今重现……
“大当家,莫非你怀疑当年那名女婴没死,她就是水姑娘?”伍掬情出声问道。他知道魁首幼时先皇曾为他许下过一门婚事,不过他和牧照并不知道水烟来自千年后的事。
李采风摇首否决伍掬情的臆测。
“不可能的,水烟不可能会是……”
“我曾见过那名女婴,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毕杰未说完,李采风已震住了。
“毕叔,你再说一次!”
“我曾见过魁首许婚的那名女婴,那尊鱼篮观音便是我为她亲手戴上的,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他慎重的说道。
李采风震动得久久说不出话。
“我闯入千年后,原来是为带回我的妻子!”他喃喃道。水烟不是千年后的人,她竟是唐朝人!他的未婚妻子!噢,她再没理由回去了。他蓦地狂笑出声。
牧照与伍掬情不解的怔住,什么千年之后?双双望住毕杰,似乎只有他知道魁首的话意。
毕杰给了他们容后再叙的表情。
“毕叔,水烟真的是我的妻子!”他形容不尽的喜悦道:“她没理由再离开我了。”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平安的救回她,她会平安回到他身边,他相信。
***
他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追查到这里,面对他,他忽然有些心虚,他曾真心待他是朋友;也曾豪爽的在一起把酒言欢;曾并驾驰骋大漠;也曾逐月高歌,他们曾是如此真心相待的义气之交,但他却为──情,与他决裂交恶。甚至──能娶得纯纯,也是他促成的,他这算──恩将仇报!
他曾有意放他一马,但他却──
──他不会再放过他,他知道,骑虎难下,眼下的情况唯有全力一搏。
“交出她来。”李采风冷肃的道,这里已被浩天会武堂迅雷不及掩耳的攻下,但差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下水烟,让他们做了困兽之斗──木纯纯的利刃架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脸被斗蓬的帽子遮住。
“有你的妻子陪我们下地狱,够了。”木纯纯冷声道:“但是倘若你不想她的这么早死,最好后退一里外,然后依照我的指示做。”是的,她在赌,赌他对他的妻子有多重视,最好他对她够深情。
“你把她怎么样了?”见她一直垂着首,脸埋在耳篷的帽子里,显然是昏迷不醒,他心疼的想杀了木纯纯,她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让她暂时昏迷,但若你还不退,那么我会在她心坎上刺一剑。”他的神情令她对手上的棋子加深了信心,她作势欲动手。
“住手!我退。”他吼。
“魁首。”伍掬情看得出她只是在试探魁首,魁首不该对她流露出在乎,那只会让木纯纯占住优势,有可乘之机。“魁首,我怀疑木纯纯手中的人并非水姑娘,否则她为什么不敢以水姑娘的真面目示人,而要用斗蓬遮住她的脸?”他素来心细多智,所以毕杰才会坚持要他跟来。
他何尝不知,只是他没有本钱拿水烟的命来赌,他输不起呀!
“你再不退,我不保证我的手会听我的使唤了。”她加强了劲道,利刃密密贴合住她手中人儿的颈子。
“退!”他低吼一声,凝注着木纯纯手上的剑,他知道她在试探他,但是他赌不起水烟任何的闪失,他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们返到一里外。
“很好。”木纯纯满意的笑,“现在让你的手下返到飞星别苑外。”
他漆黑的眸子跃动两朵火炬,他知道她在向他的容忍极限探底。
“我要先看清她的容貌。”他压抑着不让声音泄漏出情绪,以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
江沂的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尽管极细微,伍掬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锐如鹰隼的眼睛如看猎物般紧紧盯视着他。
在他强势的窥伺下,江沂侧过首望向木纯纯,以避开他灼人的窥测。木纯纯不作声色沉静的道:“你没得选择,不是她心坎吃上一剑,就是你退。”她嫣然一笑,“不过我担心她赢弱得禁不起一剑。”
没让他有思索的时间,她旋即下最后通牒:“是你要退?还是让你的妻子心口上开一个窟窿?”
伍掬情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几句,他面无表情的微颔首,手一挥,示意身后的手下退出去。
“还有他。”她指着伍掬情,然后警告的道:“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一受惊手便没了轻重了。”
“掬情,你也退下。”李宋风冷然的道。
伍掬情再望江沂一眼,语意深远:“江沂,想想魁首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你能得娶美眷,也是魁首成全你的,而你却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的回报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真是痴傻得可怜!”
“伍掬情,你休想挑拨离间我们夫妻!”木纯纯怒喝道。
“我离间?若你曾有一丁点顾念你们的夫妻之情,又怎会让他背负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千古罪名?江湖中人人均知魁首对江沂曾有恩,更知他两入乃是知交,如今却因你而变成忘恩负义、陷害朋友的小人,就算你们能全身而退,他将来要如何再在江湖中立足?木纯纯,难道你敢说你曾如此为他设想过吗?你不过只是在利用他对你的厢情而已,可怜的江沂却仍没自觉的任你玩弄摆布。”他说完同情的望了江沂一眼,便默然退出别苑。
江沂垂着首,没人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江沂,你别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用话想离间我们夫妻的。”
“我知道。”阴郁的声音自他喉中迸出。
“那就好。”木纯纯放心的转向李采风。
“说吧,木纯纯,你到底想要如何?”他的声音冷得没半点温度。
“我要──”浓烈的恨在她眼中烧灼着,她定定望着他缓缓的道:“我要你受江沂一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么就由你这可怜的妻子代你受这一剑吧,日后江湖中只会传出浩天会的魁首贪生怕死,竟眼睁睁看着妻子惨死剑下。”她冷冷狂笑:“怎么样?你是要选择哪样?你死?还是她死?”
“我没想到你竟这么恨我!但你可曾想过若我死了,你们也逃不过浩天会的报仇。”他口气淡漠、神情冷静,只除了眸子里一抹忧虑一闪而逝。
“我早已把命豁出去了,从你羞辱我的那一刻起!”她压低的嗓音吼出了她深沈的恨。
“我羞辱你?”他诧异不解,是指他把喝得半醉投怀送抱的她推给江沂的事吗?为了这件事,所以她才这般恨他,欲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是要她死还是你死?我的手已没耐心了!”她厉声道,手加了劲道,不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
温柔的凝睇她手中仍昏迷不醒的人,李采风淡淡的道:“江沂,你动手吧!”
江沂抬起了眼,神色怪异的直望着他。
“李兄,你爱她吗?”他口气异常的温和。
他讶异的定定望着他。
“你爱她吗?你的妻子。”江沂再问,语气仍然温和。
他喟叹一口。
“若不是,我怎会三日夜不曾合眼。”他们之间似乎回到了以前那般无话不谈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