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玛莉紧紧抓住芬娜的手膀,长长的指甲深深掐入芬娜的肌肤,“我能相信你的沉默吗?”
芬娜甩开她紧抓的手,皱起眉头看着玛莉指甲所留下的印子,狠狠地说:“我已经沉默了六年,玛莉,再过三十六年也不会有所不同的,而且等到那时候,我们都已经老得不在乎这些事了!”
玛莉很快地又恢复了信心,阴森森地笑着说:“你很聪明。”
“再见!”芬娜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大骂出声地说:“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彼此别再见面!”
当芬娜回到办公室时,已无心情去烦卡达的事,所以当卡达耸着怪异的眉毛,看她生气地吞下今天第二次同样分量的阿斯匹灵时,他一句话也没说,迳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整个下午都在发烧的状况下工作,努力想排除自己郁积的愤怒,但苏卡格所提的那可怕的假设却再度浮现在她脑海,苏卡洛认为玛莉要嫁给卡达,可能是对的,不论这想法多么令她痛苦,她仍必须承认有此可能。
几乎已到了下班时间,芬娜到卡达办公室归档,看见他站在桌旁,正在研究建筑师下午进来的蓝本。
“到这儿来一分钟。”他招招手,但没有抬头,当她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时,他指向展现在前面的建筑草图。“你认为这个新的办公室与工厂的计划如何?”
她伤心地低头看着这份计划,老的建筑将被新的钢条房屋取代,如此一来万隆市一部分具有历史意义的古迹将完全被毁掉。
“它看起来颇能让人印象深刻,”她最后说:“而且有维护印通木材公司威信的感觉。”
“你平常此时都做什么?”
“没有啊!”她故意指着计划某一部分转变话题说:“那是什么?”
“是新的家具工厂,它将具备最新、最进步的机器以适应市场需求。”他以令人惊奇和蔼的态度回答她。
“如果你将来有这么大比例的家具生意,那我想你需要一间展示屋。”她只希望能赶快得到他的允许离开,所以不再多话。
“嗯,这是个好主意。”他很有兴趣地看着她说:“一 个非常好的主意。”他的眼睛注视着她,“晚上在我旅馆内共进晚餐如何?”他提出邀请,他的声音突然之间温和起来,而且极具说服力,但芬娜成功地拒绝了这诱惑。
“不!”她以不稳的声音回答他,然后经诊一番考虑才说:“谢谢。”
一丝勉强的笑容浮现在他那似刀雕的嘴角上,“你的语气相当坚决。”
“是的。”她坚持,悄悄地站开他几步以保持距离,
“为什么?”
“我们同意彼此不打扰对方的,记得吗?”
一段沉默之后,卡达唐突地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么办。”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之后,即转身离去。
第六章
辞职信
当芬娜晚上驾车回去时,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她不安地自后视镜看去,只有一辆大卡车在她车后,而且这卡车最后也开上另一条岔道去了,她嘲笑自己太会幻想并且心不在焉地继续开车,但仍无法完全排除那股不安。当她停好车之后,立即神经紧张地看了周围一会儿,几乎是希望真有人从某处跳出来,和她打招呼,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四周仍然像往常一样地宁静。
她嘲笑自己的荒谬,慢慢地从大楼后门进入。但当她看到卡达欣长强壮的身体,靠在大厅接近电梯的墙上时,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在这儿干吗?”她窒息地问,卡达从墙边走同她。
“我一直在等你。”
她的头向后倾斜,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跟踪我到这儿来的吗?”
“是的。”他大言不惭地承认,还用拇指按了电梯。
芬娜的眼中充满了怀疑,不禁怯怯地问:“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要跟你谈谈。”
“你的意思是要来侮辱我?”她愤怒地反问他。
“进去!”当电梯门滑开时,芬娜踌躇不前。但他粗野地抓着她,将她推了进去。然后他按下四楼的按钮,电梯立刻往上升。她缩到一旁,尽量与卡达保持距离。
“我不想请你过去,所以你别浪费时间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在这儿谈。”他凶暴地回答后,即按下紧急按钮,下巴的线条显得强硬而无情。接着只感觉到电梯忽然就停在楼与楼间。
“你疯了?”她害怕得快哭出来了,然后一个劲地猛接控制钮,但他的手臂却伸出来挡在她前面。
“我是跟你上去呢,还是我们就在电梯里说话,滔滔不绝地度过一个晚上?”他的话,把她像犯人一样拘在电梯里,她只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地说:“很好;上来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一丝胜利的微笑闪在他的眼睛里,当他再度按下安全按钮,电梯又重新向上移动,芬娜保持僵直、严肃的态度,一直到他们进入公寓。
“怎么样?”她生气地问,脱下外衣,将它披在椅背上,转身面对他。“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给我弄点喝的,并邀请我分享你的晚餐,然后我也许会告诉你。”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你疯了吗?”
“嗯,在你这儿可看到相当迷人的风景。”他故意让人生气地说,然后走向窗口,“非常不幸,我的旅馆面对其他方向。”
她望着他的背影,真想给他一拳。无奈地紧抿着嘴,她漫步走向厨房,如果想要叫卡达讲理,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希望他吃完晚饭后,说完他想说的话,并且快点滚回去。
几分钟之后,她端出咖啡,看见卡达已经脱下外衣。松开领带,手中拿着烟,非常舒服地坐在她心爱的椅子上。他看来很疲倦,芬娜内心不禁产生一股怜爱的冲动,但当她注意到他正眯起监视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时,即狠下心来将杯子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转身再回到厨房里去。
她迅速熟练地准备牛排、新鲜蔬菜及沙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而且面对的人又是这么厚脸皮、自己邀请自己的人,她更懒得弄什么好吃的东西侍候他。
正当她将蕃茄、生荣与莴苣从冰箱下后拿出来时,她抬头看到卡达走进厨房,一阵警觉似涟漪般袭向她。她转身在水龙头下清洗蕃茄,仍可感觉他视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内心不由得紧张地发抖。
“我能帮点忙吗?”当她放下沙拉去看牛排时,他问道。
“不,谢谢你。”
“我对做沙拉很在行呢!”他很热心地说。
“卡达,请你出去好吗?这厨房对我俩来说太小了。”她僵直地转过头越过他的肩膀说,并抛给他一个生气的白眼,他耸耸肩,走了出去。
当他们终于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令她几乎受不了了,最后她干脆将只吃到一半的盘子放在一边,去倒咖啡。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从茶杯的边缘看过来,“你上一次为我煮饭是在……”
“你不必提醒我!”她屏息地打断他,两手不自主地发抖,几乎将咖啡洒在碟子上,以往的记忆早已在她脑里鲜活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炖了罐头及蘑菇,晚餐后还冲了最好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