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的眼里似乎写着惊讶与害怕,也许玛莉长大了,对她所做的事感到懊悔,但芬娜将这种好笑的假设丢到一边,因为由玛莉惊慌的神色看来,就知道卡达还未发现实情,而且这些就足以证明玛莉这些年一点都没变。
“我很抱歉,如果我使你不高兴,亲爱的。”当她打开大门请苏卡洛进去时,苏卡洛打破他们的沉默说:“我只是想——”
“我知道。”她温和地打断他的话,拉着他进来,关上门:“我来弄点咖啡。”
不等他回答,她就将披肩及皮包丢在椅子上,走到厨房烧开水。
“今天晚上被破坏了,对不对?”在她端着咖啡到客厅时,他终于说话了。
“也不是完全被破坏,”她反驳,以非常温和的笑容对他说:“我还要谢谢你这餐超级晚餐。”
苏卡洛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客气。当他们喝着咖啡时,苏卡洛对于芬娜想将话题炒热的企图,反应似乎不热烈。她以前从未看过他这样闷闷不乐,因此她不得不归罪于自己。最后苏卡洛将茶杯置于茶盘上,然后表示时间已晚该回去了,芬娜沉默地陪他走到门口,他们面对面地站了一段时间,然后他喃喃地说了一些不怎么由衷的话,就拥着她吻别。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从没像这样充满了失望。“原谅我,苏卡洛。”当他放开她时,她觉得他所受的痛苦并不比她轻。
“这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啊!”他的手指轻轻地自她的脸颊滑到了巴,抚摸她温和的线条。
“我什么时候可再看到你?”他问。
“也许下个礼拜的午餐时间,但来之前先打个电话过来确定一下,好吗?”
“我会的。”他平静地回答,然后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上。“晚安,亲爱的。”
她将身后的门关上,疲倦地靠了一会儿,然后关上灯,进房睡觉。她不愿去想苏卡洛失望的亲吻,也不愿去想卡达与玛莉那种恶心的样子。但是没有用,她终于吞下了有生以来吃过的第一粒安眠药。
☆ ☆ ☆
吃安眠药真是件不智之举,第二天早上当闹钟响起,她发现自己还没完全清醒,所以到了办公室后,她看起来精神不济、眼皮浮肿,还有持续的头痛。
“睡得太晚了吗?”当卡达发现她服下两粒阿司匹灵时,突然追问道。
“头疼。”她顾不得礼貌地回答。
“你们一定有个狂热的夜晚。”
她决定不被他惹怒,故意平静地说:“我想一定不比你们狂热吧?”
一对眉毛不屑地挑高,“我与玛莉安静地度过了一个美丽的夜晚,她是我继妹,记得吧?”
“我不想忘记。”她回答:“你呢?”
他的眼光变得异常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她吞回剩下的话,恨自己为什么被苏卡洛昨天晚上的话所感染,以至于话中含有嫉妒的意思。
“芬娜,你——”
一阵刺耳的电话声在她桌上响起,打断了卡达的话,她感激地拿起听筒。
“印通公司……”
“等一下,”她将手小心地盖上话筒,抬起头看着卡达愤怒的眼光说:“一位叫苏哈先生,是大陆海运公司的,想要与你说话。你在办公室接吗?”
“接过来。”他忿忿地命令着,当里面那扇门合上时,她才吁了一口气。
她的头疼渐渐消退,但早上的电话似乎比平常多了一倍,每次一响,那烦人的声音就像一把剑刺穿她的脑袋,使她的脾气愈变愈糟。当她正想喝杯茶时,电话又响了,她无奈地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拿起听筒。
“芬娜。”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不用对方再说“我是玛莉”之前,她就知道是难了。
“我替你接通卡达。”
“不,等一下。”对方急切地阻止她,她的手紧张地徘徊在按钮上。“是你,我想与你谈谈。”
“哦?”
“你是否可以拨出一点时间与我共进午餐?”
芬娜马上警觉地反应,紧紧抓着听筒,手指上的关节都泛白了。“我可以知道被邀请的理由吗?”
“也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事实上,”玛莉简单地笑了笑,“我只希望我们能好好吃顿饭,”她停了一下。而芬娜也继续保持沉默,玛莉又说:“请……你来好吗?”
好奇战胜了芬娜的理智,她听到自己安静地问:“我在哪儿见你?”
玛莉提了一家芬娜所熟悉的餐厅,“我可以在一点之后等你吗?”
芬娜肯定地回答。但在她挂断之前,对方很快又说了一句:“别告诉卡达,好吗?”
☆ ☆ ☆
一点多时,芬娜到达了约定的地方,很快就看到玛莉已在角落边的桌子等她。
当她们面对面坐在棋盘花纹桌布铺着的桌前时,玛莉向她微笑,从她冷漠的眼光中可看出她依旧是六年前那个恶毒的人,芬娜已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危险。
“能再看到你,真好,芬娜。”
“是吗?”芬娜缓慢地回答。
“你变了一些,也许是发型的关系。”玛莉叙述着,冷漠地噘着嘴,然后又说:“我希望剪掉长发,但就我的职业而言,长发通常是项有利的条件。”
“你来度假吗?”芬娜礼貌地问着。
“噢,不。”玛莉戏剧化地伸出修长而涂满蔻丹的手指做了个手势。“我是有重要的事来找卡达,所以请了三天假,今天下午我就要走了。”
当传者端上茶后,芬娜舒坦地叹了一口气,但她发觉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无法享受精致的沙拉,每一道菜她都只动了一点点,直到咖啡上来后,她们一直小心地彼此看着对方。然后玛莉终于展开攻击。
“我必须说,当我知道你从未离开万隆市时,我十分惊奇。”玛莉毫无羞耻地先声夺人。
芬娜小心地问:“我有任何应该离开的理由吗?”
“嗯,我想,从所有发生过的事来看,”玛莉停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冷笑着说:“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芬娜僵硬地说:“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没有逃跑的必要。玛莉,你早知道卡达永远不会相信我,即使我泄露真相,你还是掌握了他怀疑我的心态。而且你也知道,不论什么事查耶·鲁安先生可不像卡达那样看不见你的缺点,然而他已经因为你的贪心而去世,所以我有什么机会为自己辩护呢?谁会相信我?”
“这是事实,我想。”玛莉承认,“如果你在卡达面前反对我的话,我想卡达只会相信我,就如同他现在相信我一样。你一定永远都会记得这点的,不是吗?”
“你已表明了心迹,但我怀疑为什么我的缄默对你会这么重要?”
玛莉笑得很牵强,“我不愿卡达再受伤害。”
芬娜咽回自喉咙升起的嘲笑,控制自己,轻声地问:“受谁伤害?”
“当然是你这种只要他钱的人!”玛莉毫不迟疑地回答,她的厚颜无耻真是无药可救。
“你才是唯一可能伤害卡达的人,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玛莉。”芬娜冷冷的对她说:“我根本就不需要卡达的钱。”
“你对查耶·鲁安留给卡达的一大笔遗产不感兴趣吗?”玛莉甜美的声音相当迷人,但是芬娜只觉得恶心。
“如果我记得正确,玛莉,你才是那种内心歹毒、贪得无厌的人。也许你现在仍然是!”她了解自己已打中玛莉的要害,只见那女人满脸通红,但芬娜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她站起身来说:“我会为这极富启蒙意义的午餐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