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别玩我,这种天气叫我来淡水看你喝酒?”
“玩你?哈!老天是在玩我,怎么会是玩你?”他迳自傻笑起来。
“汝安呢?”
“汝安?谁是汝安?”
“别傻笑了,起来!我带你睡觉去。”
“啊,你说得对,我……我是白痴!哈!白痴……”
“没错,你这样果然像白痴。那我呢?神经兮兮地跑来淡水看你耍白痴,岂不是更像。”阿力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小声点,我告诉你……你听,我让你听电话留言……”他想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无奈在酒精的威力下,有如一摊烂泥般全身无力。
“算了算了,你坐下,我自己来。”
阿力从没见过严浩醉成这样,汝安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两段留言,阿力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严浩早已睡着了,而阿力却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白瑞琪这女人竟使出这种手段!他拿出答录机中的录音带。要玩,大家一起玩!阿力咬着牙忿忿的想,顺便伸长脚踹踹严浩。
“喂!起来啦。”阿力再推推沙发上睡死的严浩。
严浩这才揉揉眼睛醒过来,“哦,天哪!我头好痛!”待看清眼前的人,他纳闷的问:“阿力?你怎么来了?”
严浩的样子不像在装傻。
“算了,我懒得解释。喝了那么多酒,”阿力指指桌上见底的酒瓶,“你还能记得多少事情?”阿力岂止懒得解释,他甚至懒得理他了!
“怎么了?”严浩眉头仍打着结。
“你可以行动吗?开始找人啦。”他敲敲严浩的头。
“喂!别趁我宿醉未醒打我。”他一掌挥开阿力的手。
“不错嘛!醒了。”
话才说完,严浩直奔厕所,阿力在客厅光听那似乎连心肺都要吐出的声音,差点没跟着吐在沙发上。
终于完全清醒的严浩瘫在沙发上忍受着头痛,脸色苍白,虽然从窗外吹进清新的空气,但满屋子的酒臭使得他依旧皱紧了眉头。
“我不打算找她。”严浩吐气般低喃。
“你再说一次。”阿力难得生气,这次他的语气中却蕴含大量怒意。
“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算找到她有用吗?我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判出局了,你懂吗?”严浩也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如她所听到的,不是吗?你还想解释什么?”
“那就更不用找了。”点起烟,严浩神色木然的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
“SHIT!应该是你求她原谅你吧?是你犯错耶!老兄。”
严浩继续瞪着烟雾,“在她心里,我和纪家伟一样。以前面对纪家伟的移情别恋,她二话不说,干干净净、冷冷静静的消失,问也没问就放手。对我,她依然如此。我和那狗屎在她心中的地位一样!你要我说什么?”
阿力再也听不下去了,干脆甩门离去。
阿力走后,严浩看着满室的冷清。昨天,汝安也是这样独自一人舔着伤口吧!那他呢?也应该宿命的回到原点,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他不能!这是他和纪家伟不同的地方。他根本不屑和他放在一起比较,而汝安竟对他们打上相同的分数!
☆ ☆ ☆
“陈伯,B栋四楼丁小姐寄放的钥匙──”
“你是严先生吧!”管理员打断严浩的话。
“嗯。”严浩点点头。
“让这么善良可爱的女人哭泣……”
严浩眼一垂,见陈伯不再用责备的语气说话,这才靦腆不安的抬起头。
“你用完后麻烦拿回来,怕会有人来看房子。”陈伯用山东国语认真的说。
“看房子?”他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丁小姐打算要卖掉呢!”
这话像青天霹雳似的让他呆愣在当场,她真的打算永远不再见他?就连这个对她意义非凡的房子,她都能卖掉!他抬头仰望雄伟的大楼,灰暗的天色利大楼连成一片,很美,美得让他想哭。
“我不准她卖!”他冲口而出。
“严先生?!”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打算买下它。”严浩坚定的说。
“但是,严先生,这恐怕有点……丁小姐特别交代说就是不可以卖给你。”
“什么?”他难以置信。
陈伯盯着他,点点头。
“她委托谁处理这些?”
“我。”陈白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丁小姐人真好,每天一定跟我打招呼、聊天。她实在是个好女孩。”
接触到水杯传来的温度,严浩才知道,他连脚底都冷,全身冻结成一支冰棒。
“那……她有没有留下联络电话?”
“来,喝口茶喝口茶。”
“陈伯……”严浩是真的着急。
“没有。”
“这不可能啊!那卖房子的钱你如何交给她?而且买卖房子的手续一大堆,她不可能都不出面啊。陈伯,你别瞒我,我……真的需要见她一面。”
“她说会打电话来问,我只负责帮她看房子啦!等确定有人要买了,丁小姐会直接和他接洽。”
“这……”他沮丧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匆匆离开。
见严浩消失在电梯里,陈伯这才打起电话:“喂,丁小姐?我是陈伯啦!钥匙我刚给严先生了,严先生很难过的样子呢!没有,没有!我没有把电话号码给他。哎呀,吵架嘛,一会儿就好了啦,别太认真,房子卖了多可惜哪……哎呀!严先生出来了,再见再见!”
第八章
挂上电话,汝安踏进院子,耶诞红开得似血,美得残忍。连夜赶回台中老家至今已经快一星期,她没仔细看过院中的一草一木。多年来未曾回家长住,一下子跟着母亲、弟妹过着规律的生活,加上一切起居都由母亲打理得妥妥当当,她好似只是在“过日子”而已。
望着耶诞红,脑中浮现一幕幕有关严浩的记忆:从医院裹醒来的第一眼、淡水河口的小吃摊、海边的凉夜、溪头的深情缠绵……每一幕都历历在目,逼得她不得不承认──好想他!
想得心都痛了。
“汝安,谁的电话啊?”
“哦,妈,是找我的。”
陈香兰踏入院子,和女儿一起欣赏着院中盛开的耶诞红。
“台中天气暖和,耶诞红开得晚,台北早开了吧!”她不经意的看看女儿。
“嗯。”汝安似被看破心事般点头。
“女儿啊,台中四季如春,我当你是回来避寒的,你可不能赖着不走,我没多清理你的房间哪!”说着便蹲下身拿起铲子。
汝安会心的笑了笑,看着蹲在花圃前松土的母亲,“妈,你现在在写什么题材?”
“哪来什么题材?妈老了,封笔啰。”
“那我回来接你的出版社,好不好?”
“少来,当初充满雄心壮志,不愿留在台中的人是谁啊?而且我也没老到连一家小小的出版社都管不动。”
“妈,你称“小园丁”为“小小”的出版社?”它可有上百位的员工哪。
陈香兰侧过头,笑得贼贼的,“那我就更不能交给你管了。”
“为什么?”汝安不懂。
“女儿,你心有没有放在身上,我可是一清二楚,我可不想让你砸了我养老的饭碗。”
“妈,那我到出版社帮忙,纯学习可以吧?”
“不行!这样别人会说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就更不会服气你的能力,不行。”陈香兰斩钉截铁的拒绝汝安的提议。
“妈!我在台北可是炙手可热的画者、作家耶!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啦!”
“那你为何不回台北?”她认真的看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