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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我懒得理他们了,你赶他们走就好了。”童恣凝冷冷言来,也深深的斜觑了将要拿一生时间来气恨的男人最后一眼。好俊逸的风采外貌,无奈搭配着烂到不行的龌龊思想——嫌弃她的耳疾,这种男人真是不要也罢!

  啊!这段婚姻只有两天的精彩,却无关乎半点情爱,结束后只剩空白,红颜添了无尽新愁,她的日子也将从此静寂。

  静寂?她的唇角一垮,她的世界原本就是静寂的啊!

  她沉沉的拖着凌乱的步伐,走开……

  在她转开的背后,庞定远终于狂喊着,“你听不见,难道不能拿心来感受吗?”

  也不是真的期待她能听见、能知道,只是心中承载不了的遗憾,非找一个缺田倒出来不可。至于那些听见他嘶吼的人要作何反应,他已经不在乎了!

  毕竟,他唯一在乎的人,已经决心与他从此了无瓜葛了!

  庞定远捧着一封休书,被他的两位师父强拖着离开童王府。

  曲终人散,只剩呆若木鸡的小堂兄犹杵在大厅。

  唉!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住哀叹着,“唉,如果自己别这么多嘴就好了。唉,我得拼小命帮凝儿另找一门亲事了。唉唉唉!原本的一句气话怎会弄假成真哪!”

  至于闯下这个滔天大祸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李媒婆啦,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开玩笑,手脚不快一点怎成,不然还等着童王爷来讨回谢媒大礼啊!

  * * *

  庞定远一身夜行黑衣,隐坐在童王府一座院落的屋檐边上,手中握着一支翠玉簪,原本通体冰凉的上好翠玉,让他的手掌握得变成一块温玉。

  也就是回门又休夫的那个下午,奶娘和喜儿就来取走凝儿的贴身用品,匆匆之中只剩这支前一夜让他取下的玉簪,被遗留在枕

  边忘了拿走。

  还好,他还有凝儿的这支发簪,握着它,就感觉凝儿和他很贴近。

  他一双无眠泛着血丝的眼瞳不住往黑夜看去,遥远房间里边的灯已熄暗,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

  黑沉沉静悄悄,月华星辉两不见,好个凄凉的夜。

  庞定远默诵前人的诗句,“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芳树,穆若清风。”在他心底,凝儿的姿影就如此完美的化身。

  他的身边飞过来另一道熟悉的人影,是杨师傅。

  杨师傅操着极低沉细微的音量,“定远,你在这儿也坐上几盏茶的工夫了,老柯让我来提醒你一声,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你过去。”

  庞定远淡觑杨师傅一眼,“很快就好,我就快说完了。”

  杨师傅掏掏耳朵,有吗?定远有说话吗?太诡异了!定远是不是一个人闷坐这儿太久,夜风吹多了,头脑昏钝了?

  杨师傅坚起耳朵,准备很用力的来聚集声音,可是四周悄寂,什么杂音也没有,只有人孤爱徒静静的坐着,嘴巴紧紧的闭着。

  须臾之后,庞定远终于又幽幽开口了,声音邈邈情意浓浓,“凝儿,我的话说完了,你都听到了吗?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你心头的伤口愈合些了吗?还是依然很疼痛呢?你把我从你的记忆中删除了吗?千万别哪,不然我空有满腔的话就无处向人诉说了啊!”

  杨师傅恍然大悟,定远的嘴巴沉默了半天,心里边却只怕千言万语已过。

  他不禁担心了,“定远,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童家的事已经事过境迁,你常常跑这儿来,万一被发现当成刺客就不好。”

  庞定远答道:“我很小心,没事的。”换言之,他还是要常常往这儿跑啦!

  好言相劝无效,杨师傅忍不住数落着,“王公府第贵族公子,哪个不是藉由政治联姻来壮大版图,明媒正娶一名发妻,之后再要三妻四妾讨进门也没人敢说不行。这么多现成的例子让看,你别死心眼……”

  庞定远眼眸微眯,充斥不屑,悻悻然扬起高声量回绝,“我不是那样的男人,我也不想被逼当成那样的男人,把女人的心伤透,还视而不见女人的眼泪。我,我只爱我的凝儿!”而且,有朝一日只等时机成熟,他一定要和凝儿破镜重圆——这句心底话他每晚都对着夜空说的。

  杨师傅更加拼命掏耳朵了,他确定他应该没听错,定远竟是一个痴情种,他说他爱着那个把他休了的女人?!

  这时他们脚底一睥院里响起一阵纷扰,灯火晃动,人声嘈杂,“有刺客,有刺客,就在那边……”

  槽糕,一定是谈话太大声被发觉了。屋顶上两名被当成刺客的黑衣人纵身一跃,瞬间不见踪影。

  从此,童王府每到夜里总不得宁静,轻功卓绝的刺客高来高去的,即使王爷下令加强戒备,一郡护院武师个个疲于奔命,累得苦哈哈惨兮兮,却怎么也追寻不到刺客。

  可是说来邪门,童王府既没出人命也没丢金丢银的,这个刺客到底想干什么哪?

  第三章

  他说,梳辫也罢,绾发也好,只要你喜欢!

  她说,改采柔情攻势啊?别想我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夜深人静,童王府的一个院落,有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

  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勾着一把小扶梯,小喜儿站在桑椹树下一脸担忧。

  她摆好梯子,左右张望一下,很心虚地对着童恣凝说道:“小姐,这样不太好吧!王府最近一直在闹刺客,你让我摸黑爬上树去摘桑堪,万一被当成刺客,护院武师乱箭一射,喜儿会没命的。”

  “快去啦!我嘴馋想吃。你动作快一点就没人会发觉了。”童恣凝催促喜儿,还快快脚的帮忙把灯笼挂在下边的梯把上。

  喜儿咋咋舌,嘴巴里一阵麻紧,“可是还不到季节,桑堪还没全熟透,顶酸的怎么入口?我一听哪,牙龈都要让猛冒出来的酸水给酸麻了。”

  一想到这种酸酸的美味,童恣凝口水已满满整口了。

  “哎呀!我就是要吃酸的。老蘑菇,你去是不去?”她一摆出主子的脸谱,喜儿当然得乖乖从命,很歹命的攀着梯子一直往上爬。

  喜儿手脚并用,嘴巴也不闲着,“明明可以大白天来采,偏偏要挑到这种大黑夜的时候叫我爬树,活像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搞不好还会被当成贼。”

  喜儿已经穿入浓密的高高枝丫间了,猛一抬头,惊见一双炯亮的眼睛在她眼前。“哎呀,我爷娘,那个、那个……这里面躲着一个贼啊!”

  她吓掉魂了,叫得呼天抢地,摇摇晃晃的身子眼看就要滚下爬梯了。

  孰料,这个“贼”居然大发慈悲心肠,义助一只有力的铁臂抓住喜儿,挽救她的小脑袋免于脑浆迸裂的命运。

  “喜儿,别闹开了,看清楚,是我。”一道沉稳低哑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人正以倒挂金钟之姿隐身在桑堪树梢。

  喜儿惊魂甫定揉着胸口。咦?这个声音还有些印象,他是……

  喜儿脱口而出,“姑爷,你藏在这儿干什么?”然后猛捂住嘴巴,一直摇头。不对,不能再叫姑爷了,姑爷让小姐给休了啊!

  幸好,这棵桑堪树叶子浓密,上头这儿乌黑黑一片不透光,站在下边的小姐耳朵也听不见,不然让小姐知道她和让小姐每天恨得牙痒痒的人说话,一定叫她包袱款款转回家吃自己了。

  “我不能和你说话,我要下去了。”喜儿一急一动,又差点往下栽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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