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玺,你放心,我会看紧你爸的。”白凌荷早已备妥了降血压药丸,神情戒慎地等待着外甥女出场。
“无聊!”周永成啐了一声,“你们继续打哑谜吧,恕我不奉陪,我要到外头去瞧瞧我未来的儿媳妇来了没。”
不知噩运即将临头的周永成,只顾着挂心门口的动静,撇下这两个反应有点异常的人,径自在门口引颈而望,完全不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
阒静的长巷里,喀喀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渐趋清晰大声,一个背光的身影正一步步地走近周永成,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依照身形来判断,他肯定对方是个女人,搞不好就是他正在等的人。
这是他心里的想法,事实上也是这样子没错。可是想像与现实之间毕竟还是有差距,而且还是个很大的差距哩!
“老秃驴,你在等人啊?”站在他面前,江未来绽着浅浅娇笑,明知故问。
“你……江未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去,别挡着我的视线,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只当江未来是恰巧路过,压根没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他现在一心一意只关心儿子的女朋友。
她在周永成的身旁兜着圈圈,赖皮不走的意味相当浓厚。“什么人这么重要啊?要你亲自恭候大骂。”还会有谁?不就是她吗?
“哎呀!别吵,你快点走就是了,我儿子的女朋友今晚要亮相,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周永成像挥苍蝇似的对她摆摆手,把她当成闲闲没事做的路人甲。
“你儿子的女朋友?”她故作惊讶地高呼一声。“老秃驴,原来你还有个儿子!长得俊不俊啊?该不会像你一样也是个秃头吧?”
“谁说的?”护子心切的他粗声粗气地反驳道:“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儿子可是出色得很,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青年才俊。”由此可见,周永成是多么以子为荣了。
“喔,青年才俊?”她夸张地把唇瓣噘成O字形。“不知道令公子在哪儿高就呢?他该不会刚好也和你一样是执教鞭的吧?甚至还和你在同一所学校任教?哎哟!糟糕!他该不会也很刚好地和我熟识吧?”
最后一句话她故意说得好生惋惜——替周永成惋惜的,然而挑动的柳眉却泄漏出她其实是好生得意。
“你……”他瞠大的眸子里布满了惊惶,指着她的手不听使唤地抖着。“你怎么知道?是你阿姨出卖我的,对吧?”
“非也!非也!”江未来戏谑地学着古人吟诗时摇头晃脑的模样。“夫子,你此言差矣。”真可惜手上没拿扇子,否则她铁定会“刷”地一声,把扇子拿来当道具耍。
“不是你阿姨?”周永成的眉毛紧蹙,嗓门也跟着放大了。“没道理你会知道的?这事应该只有三个人知道而已。”
她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给你个暗示,朝最不可能的方向思考,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什么叫朝最不可能的方向思考?”他极度不耐烦地咆哮怒问。
不是周永成驽钝,而是这情况太诡异了,致使他思绪混乱如麻,别说思考了,现在他的恐怕连一加一等于多少都回答不出来。
“唉!”她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濒临怒气爆发边缘的周永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不胜欷吁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才不是说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吗?”她很好心地再给他一次猜谜的机会。
“那又如……如何?”他发誓,他看到她晶灿的眼眸漾起一抹鬼魅般的莹光,害他没来由的结巴了起来。
江未来懒得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咧咧嘴笑,抖动的身子搭配脸上极具争议性的彩妆,让她有那么一点巫婆的味道出现。
“你……你笑什么?”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开来,速度之快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走他原先的好心情。
江未来举起食指缓缓移到鼻尖前,轻启朱唇说了一句:“你等的人就是我。”
“啊——”无视于周永成以震天价响的吼声来回应她,她志得意满地勾着他的手臂,强行拉他入内。
第十章
“嘴巴打开,含着。”在白凌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下,周永成边虎眼圆瞠地瞪着江未来、边听话地把降血压药丸含在舌下。
“哇!小成成好乖喔!”喜欢在老虎嘴边拔毛的江未来,不但对周永成的瞪视不痛不痒,甚至还不怕死地在一旁拍手鼓励,俨然把他当成小朋友一样来赞赏。
“谁是小成成?”布满血丝的眼眸、扭曲的脸孔、如雷的声调,在在说明了他有多么想杀人。
“未来,别闹了。”
在一旁替父亲拍抚胸口的周玺微微敛眉,啼笑皆非地睨着眼前火辣娇媚的心上人,不愠不火地出声提醒她该要适可而止。
“喔!”江未来略微收敛地嘟了嘟唇,算是聊表一下意思,但脸上却不见任何愧色。
好不容易顺了气之后,周永成立即抓着儿子的肩膀猛摇着。“阿玺!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未来会说她是你女朋友?”
“是她没错。”周玺含着笑意说出的四个字轻易粉碎了他父亲最后一丝希望。
“她?你那个搞怪外甥女?”周永成错愕地指着江未来,惊愕的询问白凌荷。
看穿周玺的计划的白凌荷在替他量过血压,确定他那把老骨头还禁得起刺激后,不在乎地耸耸肩。
“没错,是我的外甥女又怎样?”她抛给他一个“你认命吧”的眼神,示意他要是够聪明的话就别再做垂死的挣扎了,因为这只会促使未来加速坠入周玺所设好的圈套里。
“阿玺,你告诉我,这个老爱跟我唱反调,搞怪顽劣、奇装异服的未来到底有什么好?你看看她,那眼影、那衣着……啧!这成何体统?”若要以他的审美观来看的话,江未来这身模样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
周玺有点不孝地看着父亲咬牙切齿狂怒的模样,没有安抚劝慰,也不替江未来做任何辩解,因为他很清楚不需要他开口,江未来那呛丫头就会跳出来替自己伸张正义——她自己以为是的正义。
“我的眼影哪儿不好了?”果不其然,就见江未来眨着卷翘浓密的睫毛,故作无辜地展示那洒着银光亮粉的水蓝色眼睑。“这可是今年春天最流行的色调耶!还有我这衣服多好啊,清凉又养眼,改天我也送一件给阿姨,让她穿给你看吧。”
“不必了!”这句话同时从周永成与白凌荷的嘴里逸出,只不过周永成是气呼呼地吼回去,白凌荷则是敬谢不敏地直摇手。
这一幕看得江未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将惊奇的眼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啊转的。
她用手肘顶了顶周玺,“喂!你有没有觉得你父亲和我阿姨很有默契?”
“我附议。”父亲和白阿姨相处了十几年,会产生默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可惜你父亲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她撇撇嘴,对周永成不够坦率的态度颇不赞同。
“你……”周永成气结地看着儿子居然向着江未来,胸口的一把火烧得更加炽盛。“我绝对不允许你和我们家阿玺交往,你会带坏他的。”
周永成的反对没让江未来收敛点,反而变本加厉地挑衅哼笑道:“如果我偏要呢?”人家说东她愈是要往西,骨子里深藏的叛逆因子与不顾后果的冲动个性,全叫周玺给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