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来边自言自语,边不怎么诚恳地替周永成脆弱的心脏烦恼。“老秃驴,别怨我,要怪就怪你儿子太多事了。”
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她穿上那条短得不能再短的黑色镂空迷你裙,套上低得不能再低的低胸露背装,网状的吊带黑丝袜、细跟高跟鞋、夸张的彩妆、风情万种的波浪长发,以及香得会呛死人的香水。
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抹满意且调皮的灿笑,江未来兴致盎然地出门准备吓人去了。
前脚才刚踏出门,她就发现对面街道树下有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晃动,由于天色已暗,她无法看清对方是何许人,只能隐约感觉那人的视线老往她这边瞟。
双方互望了约莫一分钟,站在树下的人忽然迈开大步向她走来,仔细一看,来人是穆仲芜。
“真的是你?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穆仲芜看着她的表情很矛盾,既兴奋又愧疚,与前两天装酷耍帅的模样差别颇大。
“很正常,我刚刚照镜子时也很怀疑镜中人到底是谁?”她耸耸肩,不以为忤地自嘲着。事实上,要是穆仲芜当真一眼就认出她来,那她才是会觉得呕咧!没道理她花了三小时的杰作就这么没看头。
“如何?我这身打扮还够呛吧?”她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地转了一圈。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以及一张快要抽搐的脸皮,由此可见,穆仲芜的功力还远在周玺之下。
“好极了,谢谢你的配合,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江未来煞是满意地拍拍他的头,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未来,等一等,我有话要说。”穆仲芜见状,立刻追了上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如果你要说的是对不起的话,那大可不必了,瞧!”她涂着紫黑色指甲油的纤纤细指轻点着左边脸蛋,“已经消肿了,你不必用那种愧疚得要死的眼神来看我。”
“我……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
瞧他说这话时支支吾吾的,举止也显得局促扭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爱装酷的小太保八成很少开口跟人说谢谢。
“为什么谢我?”她叉腰挑眉问道。
“谢谢你没有回我母亲一巴掌,也谢谢你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我说过太多感人肺腑的至理名言了,我可不知是哪句话值得让你专程来谢我。”她当然知道是哪句话,还不就是那句“你儿子很爱你,那你呢?”,她只是故意装装傻罢了。
目的何在?
当然是要逼穆仲芜亲口说出,她很清楚要叫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比捅他一百刀还要痛苦,可惜她偏爱折磨他,谁教他母亲要招惹她那宝贝的脸蛋呢?这叫母债子还,很合理的。
“呃……嗯……你知道的,就是那句话嘛!”咿咿呀呀了老半天,果然如她所料的,他说不出口。
“喔——”她很虚假地装出了解的模样。“是不是我问你母亲是否爱你的那一句啊?”
“对。”穆仲芜的耳根泛红,声音细如蚊蚊,活像怕让人偷听去似的。
“结果她怎么回答呢?”好可爱喔!原来小男生害羞的模样这么好玩啊!下次她可要多逗逗他。
“她突然哭了。”
“哭了就好。”她扬眉轻笑着。“这是个好现象,那表示她确实是爱你的,只是表达能力有待加强罢了。”
相较于江未来那副置身事外的洒脱样,穆仲芜则是深锁着眉宇。“为什么要帮我?我母亲动手打了你,你不怪她吗?”
“帮你?小兄弟,你搞清楚。”她恶劣地掐捏着他的脸颊。“我才没那闲工夫去帮你,也没那种以德报怨的雅量,我说那句话的目的就是要惹你母亲内疚,结果呢?她哭了,所以是我赢了。”
江未来带着胜利的笑容昂首阔步向前走,懒得理会一脸惊讶的穆仲芜。从他今天的态度看来,她敢肯定他不会再抱着混黑道的决心了,所以他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了,目前最能让她兴致勃勃的莫过于老秃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周家父子愕然震惊的表情,那一定会很赏心悦目的。
穆仲芜就这么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背对他离去,直到走至几公尺外的江未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停下脚步、并且旋过身子,带着算计的诡黠眸光再度走回他面前,劈头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小子,你方才是否说过你是来道歉兼道谢的?”
“是……”不知是何原因,被她这么一问,他忽然觉得冷飕飕的。
江未来唇畔那朵笑靥愈漾愈大。“那好,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什么意思?”不是错觉,他真的觉得有阵阴风从他脚旁窜过。
“别问,明天早上十一点,我要你带着彩球、拉炮、扩音器、香槟,到御食烹饪学校来找我。”
“要做什么?”不好的预感缓缓袭来,直觉告诉他该要拒绝,否则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就在他咽了咽口水,蠕动了嘴角准备开口时——
“想都别想,你已经没有机会拒绝了。”像是料定了他会有何反应似的,江未来先声夺人,不容他拒绝。不但如此,她还故意挑着勾魂媚眼,嗲着甜蜜蜜的娇嗔嗓音,吐气如兰的说:“记住,明天早上十一点,等——你喔!”
仗恃着年轻气盛、胆大妄为,小混混穆仲芜活了十七个年头还不曾体会过心骇胆丧、遍体生寒的感觉,但是他今天总算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而让他体验到这种感觉的不是刀光血影的暴戾场面,而是江未来临走前抛下的那朵促狭笑容。
周永成今晚显得异常兴奋,脸上还挂着喜孜孜的笑,活像中了统一发票似的。当然了,也难怪他会这么喜不自胜,因为他的儿子今晚要带女朋友回家耶!这岂不是很棒吗?
“儿子啊,时间快到了,你怎么还不去载人家?”他心急地频频催促。
“别急,她自己会过来。”周玺在父亲的杯里添了茶水,不疾不徐地安抚着。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你女朋友自个儿来呢?好歹你也要去接她啊!”
周玺没有回话,反倒是在一旁的白凌荷突兀地插嘴,别具深意地问:“这事你别担心。告诉我,你今天觉得身体如何?有哪儿不舒服?血压还正常吧?”
虽然周玺没有明说,她也不曾刻意费思量去臆测,但是白凌荷敢拍着胸脯保证,待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绝对是未来错不了,所以她得先关心一下周永成的身体状况,免得届时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只见周永成一头雾水地开口,“我在跟我儿子谈别的事,你问这干嘛?再说,我的血压与周玺的女朋友又有何关系?”他搞不懂为何白凌荷一脸紧张的神情。
“爸,白阿姨问得很对,我也想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未来那性子他是知道的,而是清楚未来在看不到预期中的混乱场面时,肯定会再找机会故技重施的,既然她非闹不可,那么这一次闹或下一次闹都一样,迟早都得去面对的,还不如速战速决来得干脆,只不过得可怜了他那不知情的父亲。
“你们俩是在做什么?神秘兮兮的。”不过就是见个人罢了,他们干嘛这么关心他的身体?
“没事,随口问问罢了。”周玺啜了口茶,以笑带过。“你只要记住,要是待会觉得不舒服,赶紧跟白阿姨拿药吃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