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冷哼一声,对于这种江湖术士,不屑一评。“你觉得皇后是被那位南宫白换了脸?”
“不是换脸,而是换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人。微臣还有另一个猜测,皇后极有可能是寒谷里的人。”
“寒谷?”德宗仔细想了想,有些明白地点点头。“难怪皇后会有一身清冷的气质,高傲如寒梅,原来是在天寒地冻的寒谷长大,无怪乎会如此冷傲了。”
他却把冷梅错当成娇艳的牡丹,以为她与人群的疏离是因为身份高贵,鄙视众人的关系,结果是大错特错。
“那接下来怎么办?”填饱了肚子,也该专心谈国事了,福孝君移坐到德宗的身边。“你想治皇后的罪?还是通知大宋拿人?”
公主被换,上国皇帝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德宗站了起来,从微敞的窗口望向皇后殿的方向。论理他是该拆穿皇后的身份,将她遣送回宋宫的,但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拒绝他这么做,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浮上脑海。
“她……该有个名字吧?”
福孝君会意的点头,“冰奴,她的名字叫冰奴。”
☆ ☆ ☆
十五的月正圆,漆黑的夜幕上高挂着一轮光洁明亮的圆月,该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可是伊人却咫尺天涯,见也见不到。寒奴身着内宫的服饰,站在树下远远地眺望着皇后殿的灯火,忧郁的黑眸深情地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他入宫已经有一阵子了,知道冰奴在皇宫里的一切,知道她得宠,也知道她深得民心,所以他不便出面打扰她。
只要看得到她,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如意,他心愿已足。
但最近不同了,高丽皇帝开始冷落她,已经好一阵子未到皇后殿看她了,这令他的心又开始鼓噪起来,一如当初她离开宋境时的澎湃汹涌,想见她的念头是如此的急切,远望的关怀已经不足以抚慰他想见她的心。
悸动的心催促着他踏出步伐,朝不远处的皇后殿走去。
“快点,快走。”
一个声音响起,令才刚移步的寒奴,立刻将身子一闪,躲入树后的阴影处。
是冰奴,她带着皇后殿的宫女从眼前走过去,神情愠怒而匆忙。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寒奴的双手紧握,稍一犹豫后,他悄然跟上。
冰奴带人来到淑嫔的寝殿,还未走进宫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鞭打声,和哀号求饶的痛苦声。
“娘娘……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饶了奴婢吧……”跪在院子里的雀儿被打得全身是伤。
她莫名其妙地被抓来,话都不问一句就是一番毒打,打得她背上鞭痕交错,鲜血淋漓后,淑嫔才开口问话。
“贱奴婢,事情都被揭穿了,你还不老实招来。说,现在的皇后娘娘是不是假的,她是如何被换了脸,给我一五一十的招出来。”她冷声哼道,毫不怜悯雀儿。
“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雀儿哭喊着,身上的疼痛让她眼泪狂流,哭得浑身颤抖。
“你是被派到大宋迎亲的奴婢,又是皇后的心腹,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嘴硬是吧?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皮厚,还是我的鞭子狠。来人啊!给我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来。”金嫔眼色一使,站在雀儿四周的几名粗壮宫女,立刻拿起藤条,用力鞭打雀儿。
霎时,哀号声又起,雀儿悲惨的痛呼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凄厉可怜。
“不要……不要打了……娘娘,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挣扎着想爬到金嫔的脚边求饶,但被一旁的宫女推开了,无情的藤条继续打在她的身上。
“住手!都给我住手!”冰奴一来,就喝令她们停止抽打。
雀儿看到冰奴,就像看到救命菩萨似的,挣扎爬起飞奔向她。
“娘娘……皇后娘娘……”但她才跑了两步,就因为受伤过剧,而倒在地上。
“雀儿!”赵尚宫和喜和惊呼一声,冲上前扶起她。
看着雀儿身上的斑斑血痕,冰奴的血在沸腾,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把一个人毒打成这样?
就为了女人间的争宠吗?
为了争宠,可以屈打一个无辜的人,好落情敌的罪吗?
“是谁打的,给本宫站出来。”这一声冷斥,原本拿着藤条的宫女们顿时不知所措,瑟缩的躲到金嫔和淑嫔的身后。
“皇后娘娘别生气,不过是教训一个宫女而已,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吗?”金嫔一笑,不认为屈打一个宫女有何大错。
这种事在她未入宫之前,可是常常发生的。
“是吗?”冰奴冷冷一笑,移步走向她,冷肃的玉容瞪得金嫔一骇,脸色倏地变白。“一位嫔妃就可以掌握宫女的生死,那我贵为一国的皇后,是不是可以立刻杀了你呢?”
一只手扬起,冷不防的就赏了金嫔一记耳光,打得她脸颊一阵火辣,吃痛尖叫。
“啊!”泪水扑籁籁而下,金嫔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这辈子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打过她,爹娘没有,皇上也没有。
“现在你知道被打的滋味有多痛了吧,那一道道鞭打在宫女身上的伤,你能体会吗?”冰奴沉声指责。
金嫔被她骂得一愕,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懂,但就是没有人一脸严肃地告诉她,她被骂得无言以对。
“还有你,淑嫔,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连本后的宫女你都敢碰。”冰奴月气更冷,缓缓走向她。
淑嫔也不畏怯,在所有宫女都震慑皇后的威严向后退去时,唯独她挑衅地往前一站,扬起脸与她相峙。“臣妾当然不敢跟尊贵的皇后娘娘作对,但若是假的皇后娘娘,那又另当别论。雀儿为什么会在臣妾这里,皇后仔细一想就会明白,如果你不想像雀儿一样,被皇上问罪的话,就快回皇后殿,等着报应吧。”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就连躲在暗处的寒奴都不禁一僵。这女人怎么会这么说?难道是冰奴的身份泄漏,皇上起了疑心?如此一来,冰奴岂不危险。
“你说什么本宫不明白,我唯一知道的是,你犯了宫规,滥用私刑、蔑视本宫,所以我必须把你带走,接受惩罚。”冰奴一脸平静地说,手一挥,就要站在身后的赵尚宫带人抓住她。
对于淑嫔的恫喝,冰奴不是不惊,只是如果皇上真的知道她的身份,真的要怪罪的话,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早在她预料之中。
但雀儿的公道不能不讨,没有人有权利去践踏别人的生命,帝后也一样。
“你敢抓我?!你只不过是个冒牌的假公主,你都还要等着皇上治你的罪,你敢抓我?”淑嫔不住地挣扎,双手被两个粗壮的宫女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肆!你们胆敢对本娘娘如此放肆,你们等着被杀头吧!别以为她这个假皇后会救得了你们,你们等着被问罪吧!”她大声地叫喊谩骂,声音之大,几乎掀动宁静的宫闱。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住口。”闻讯而来的德宗走进院子里,他一听到淑嫔说的话,禁不住怒火中烧咆哮出声。
跟在他身后的尚宫和内宫们,看到这种场面也被吓坏了,瑟缩地低下头。“皇……皇上……”淑嫔、金嫔和宫女们,全都惶恐地跪下去。
“什么时候,皇上跟皇后的事情也由得后宫嫔妃来多嘴了?”德宗冷峻的眼神一扫,停在脸色惨白的淑嫔身上。“你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都敢乱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