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太后的所作所为,赵尚宫还是褒多过于贬。
“那为什么皇上跟太后现在会嫌隙那么深?”冰奴不解的询问。今天她悄悄地叫赵尚宫进来,就是想问明原委。
“因为……”赵尚宫起身拉开门,往外看了一下后,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关上门坐下来,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后来太后恋上了权位、独揽政权,她让皇上跟先皇一样,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上,所以才逼得两人反目成仇。皇上精心部署一切,跟兵曹连夜拘捕了好多人,那恐怖的一夜,奴婢到现在都没法子忘记呢!”
冰奴明白了,原来皇上的孤傲是在于他的心病,心结太深使得他不再轻易相信人,包括他的母亲。
“也有人说,前皇后之死,是受了太后的诅咒,报复皇上的不孝。可是宫里的老尚宫都知道,前皇后真的是因病过世。她原就身体虚弱、内向,加上皇上登基为帝,后宫增加了不少嫔妃与她争宠,她一时不能适应就病倒了,没多久就辞世了,这跟太后一点关系也没有。”
“难道没有人去向皇上解释吗?”
赵尚宫摇头,“前皇后生性怯懦,本来就不得皇上欢喜,对于诅咒之说,也从未追究,自然就没有人提。”
一个人生前就不得宠,死后谁还来管她的死因,应该叫人在乎的是皇上对太后的怨恨,已经到了疏离不见的地步。
“皇上有没有特别谈得来的臣子?”
“有,是福孝君。他跟皇上是同母的兄弟,也是唯一跟皇上谈得来的人。”
“福孝君?”这个名字她听过,记得高丽的迎亲船上,其中有个人就是这个名字。“他有到大宋迎亲吗?”
“有。”赵尚宫点头。
“那能不能安排我跟他见一面?”
“这……”赵尚宫有些为难。
冰奴含笑地递上一只玉环,“拜托你了,赵尚宫。”她必须打开皇上的心结,才能医好他的心病。
“奴婢答应娘娘就是了。”赵尚宫退回那只玉环,摇了摇头道:“娘娘赐给奴婢的已经够多了,这只玉环奴婢不能再收下。”
这些日子来,她看得出来皇后是真的为太后和皇上着想,她是一位贤明的好皇后,所以该真心的帮助她才对,不应该再收她的财物了。
“谢谢你,赵尚宫。”宫里的人都在转变,包括她自己。
“皇后娘娘,奴婢给你送晚膳来了。”喜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进来吧。”冰奴柳眉微蹙地道。最近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她就觉得反胃,难过得吃不下。
经验丰富的赵尚宫一见到她这个样子,立刻开口问:“娘娘这样的情形有多久了?”
冰奴知道她在问什么,她本身是学医之人,当然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才两个月,还看不太出来。”她抚着平坦的小腹说。
那里正孕育着她跟德宗所制造的小生命。冰奴的脸上满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两个月?这可不得了。”赵尚宫面露喜色,却又责骂自己的粗心。“瞧奴婢糊涂的,竟然没有发现皇后有喜,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得马上禀报皇上跟太后娘娘才行。”
还得请太医过来诊脉,向上国皇帝报喜,这铁定是惊动全国的大事,赵尚宫高兴得站起来准备会通报。
“等一下,赵尚宫。”冰奴急忙叫住她。“先别说,谁都别说好吗?”
“为什么?”赵尚宫不解。
“因为……”她迟疑了下,如何告诉赵尚宫她不想让皇上知道呢?
在未明白他的真正心意之前,她不想用孩子来绊住他。
再说,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到皇后殿来了,是否她的身份暴露了?她该不该去问一声呢?
这样莫名地被冷落,她觉得有点心慌。
“反正你先别说就是了,我会小心的。”
“可是……”禀报皇上是她的责任啊!
“赵尚宫,这是我的命令。”这是第一次,冰奴拿出皇后的身份来压人。
赵尚宫无奈地低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就在这时,李尚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差点和正要出去的赵尚宫撞在一块。
“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雀儿……雀儿被淑嫔、金嫔两位娘娘抓走了。”李尚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冰奴惊怒地站起来,瞪着李尚宫,“她们为什么要抓走雀儿?她犯了什么错吗?”
“不知道。”李尚宫用力摇头,“雀儿刚刚跟奴婢从太后殿回来,中途被淑嫔跟金嫔两位娘娘带人拦住,二话不说就拖走,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赶回来向皇后娘娘禀告。”
“太过分了。”冰奴脸色一沉,一股怒气升了上来。
大胆的淑嫔、金嫔,为了对付她,竟然连无辜的宫女都不放过,她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走,我们到淑嫔那里去。”
☆ ☆ ☆
“皇上真的不到皇后殿看看吗?”福孝君看着站在窗前不知已经伫立多久的德宗,一张俊颜勾起一道笑弧,坐在软垫上的他一边喝着茶,一边调侃地笑问道。
“我有说不到皇后殿吗?”德宗倒过头,冷眸瞟了他一眼。
“是没有,但你脸上的神情已经清楚地说明你的心意,你想见她,可是又不能原谅她的欺骗,不是吗?”
“事情查清楚了没有?”他一直在等消息,等一个可以让他作出决定的消息。
“查不出来她真正的身份,但有另外一个奇怪的传闻。”
“什么奇怪的传闻?”
只要是有关皇后的一切,不管事情再小他都想知道。
福孝君塞下一口点心,又灌了一大口茶,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方才缓缓说道:“我听说在皇后娘娘嫁来高丽之前,曾失踪了半年,这半年里跟谁在一起、在哪里,除了大宋的皇帝和定国侯萧飒之外,只有少数的亲信知道。微臣探知这个消息后,曾寻得其中一人,以大笔的金子相赠,才套出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快说。”德宗情急地走回他对面的位子坐下,偏偏福孝君活像饿了几百年似的狼吞虎咽,吊足了他的胃口后才继续说下去。
“公主在失踪的那半年里,其实是住在天山寒谷里,谷主是个神秘的男人,名唤南宫白。公主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与南宫白有了感情,我方去迎娶时,还有人看到他远远地护送,直到公主上了大船,才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这么说,他才是公主真心相爱的男人?”一抹疑虑浮上德宗的心里。
“不错。”福孝君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糕点。“公主就是从寒谷回宫之后,才性情大变,整天抑郁寡欢不理人。”
福孝君的话,证明了德宗的怀疑。他的怀疑没有错,现在的皇后是假公主,真正的公主在上船之后,就被偷换走了,所以才有怪病改脸之说。
“知不知道那个叫南宫白的男人是做何营生?”
福孝君放下手上的食物,眼里露出赞佩之色。“南宫白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神医,人死了只要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他都有办法救活,所以又有‘白阎罗’之称。要请他医病的人,必须通过三项考验,一是在大风雪之中不吃不睡站上三天三夜,以示诚意;二是准备十万两的诊金;三是他看得顺眼。”
“真有这样的怪人?如此苛刻的条件,谁能办到?”德宗不相信此人真有如此神奇。
福孝君耸耸肩,“微臣确实寻到了那座寒谷,还亲眼见到有个人站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才被接进谷里,足见传言不假。”若非亲眼目睹,他怎么会如此的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