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方劲之间,是有爱情存在,只可惜,爱情在亲情的夹缝间生存得太艰辛!
她每天都在想,什麽时候自己会主动开口放弃,或者不肯承认失败的她,会逼自己坚信这就是命运?
也许她需要的只是一簇火苗,因为婆婆已经帮他们的婚姻布下导火线,就等著哪天薪柴擦出火花,碰!新局面产生。
这天终於来临。
婆婆生日,关袖人在大陆,经过整个星期的不眠不休,争取到一纸上千万的合约後,她接到电话。
电话里!方劲浓浓的抱歉尽在言谈里,他要她马上回台湾,马上做一桌好菜,因为「全家人」要相聚。
他满怀希望告诉她,婆婆说了「全家人」,又指名要她作菜,可见得她已经有了妥协意愿。
就是这句话,关袖再困再累,心里有再多的怨气不满,她还是行李款款,乖乖回台湾作菜,她想也许这会是一个好开始。
可是,她没想到婆婆居然又找来一个徐小姐办相亲宴。相亲是老把戏了,她不介意,反正她对自己的丈夫有信心。
问题在於,婆婆摆明欺压她,无心和平。
想她眼巴巴赶著回台湾作菜,赶著讨好巴结公公婆婆,好为她们的相处举杯同庆,没想到结果只是一场闹剧。
路走到这里,她把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要求方劲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作出选择,更不可能要求他为妻子断绝母子亲情,所以,她大方、她合作、她退出战场。
不要了,她再不要这个她自以为很美丽的婚姻,不要这个她爱啊爱,爱进心里的男人;不要自己再受委屈:更不要自己在二十年後,变成和她婆婆一样的可悲女人。
女人不要为难女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於是,她决定辞职,不要再为难她无缘的婆婆。
因此,挂掉电话,关袖换上优雅表情,提起行李,对徐小姐、喔!不,是对第二届方太太说:「先生十五分钟之内到家,对不起,我下班了,先预祝您相亲成功。」
LLLLLLLLLLL
「我要离婚!」
关袖的态度坚持,不看他、不想他、不要受影响,拿起桌上的合约书,她再作一次行程确定。
这是方劲放下哭个不停的母亲,直奔萱草後的情形。
夜很深了,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沟通将近两个小时,从头到尾,关袖只给他这句话——「我要离婚。」
「你在生气?」
方劲跟前跟後,不准她忽略自己的存在。
只是生气?他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我没有生气。」
「有,你就是在生气。」
「我说我没有生气。」
「说没生气是骗人的。」
「没有、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随著她的连声否认,积压已久的泪水偷渡,一颗颗,一串串滚出眼眶,泛滥她哭了?强势、不服输的关袖居然落下泪水?她的眼泪让方劲手忙脚乱……
「对不起,我错了,你没生气,是我弄错,不哭不哭。」
他的大手在她脸颊,一抹再抹,粗粗的掌心磨得她双颊红通通。他的吻一个一个贴上她的额头、脸庞,一点一点温存烙在她心间。
「乖,不哭不哭,你一哭我就六神无主,三魂少两魄,我舍不得、我手足无措……」
吻她、亲她、抱她、搂她,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他只求她的泪水别再为难他的心。
吸吸鼻子,她仰头看他,关袖口气软化。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生气。」
「我为你的生气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道什麽歉?」
这个男人呵!她多喜欢他啊,喜欢到再忙再累,他都要浮上心间,搔扰一下她的感觉,喜欢到为了他遭受批评,她仍然狠不下心来怪罪於他。可这样的喜欢仍敌不过环境阻拦,想想,真是不甘。
「是我的错!虽然我不是直接犯错者,但我难辞其咎?」
「不对,我知道你也辛苦,我把它迁怒到你头上很不公道,可是……」可是既然情况不可能改变,再努力都是白费。
「既然心疼我的辛苦,别再生气好吗?」
「好吧!我不生气了,不过问题总是要解决,我是个没有耐心的女人,不耐烦事情一天拖过一天。」
「你用离家出走来解决问题?,天……你解决事情的方式真决绝。」方劲苦笑,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苦滋味他尝全。
「我想不出更好的方式。」
「离婚,她又是海阔天空的关袖,没有人能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没有人有权利给她委屈受,也许,她会觉得寂寞,也许,夜半想起,她会思念曾在枕畔对她温柔的男人……
「我已经跟妈妈说得很清楚,也请她以後不要安排这种无聊的相亲宴,我不会再配合。」
今晚大家都不好受,母亲的眼泪、姊姊的责备,和他的忿怒形成僵持不下的场面,妈妈坚持不要关袖当媳妇,她说他娶谁都没意见,独独不能娶会顶嘴的女人。
姊同情他的处境,却不认同他对母亲的态度,她们认为关袖应该多一点耐、心,等母亲态度软化接受她,而不是一个不高兴就跑出家门,更何况从头开始就是他们两个小夫妻的错,他们要是取得全家人的祝福才走进礼堂!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父亲没有多话,八点一到就离开他们的战局,和小老婆出席一场应酬,彷佛这些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从头到尾,错的是他这个当事人,因为他对母亲说出重话,他说:「这辈子除了关袖,我谁都不要,如果你永远都不能接纳她,那麽你失去的不会只有一个媳妇。」
为了这句威胁,母亲哭光他家的库存面纸,几番说自己活著没意思,以为儿子长大可以依靠,没想到儿子和丈夫一样不可靠,她哭她的命苦,哭她的人生是一笔糊涂。
「你配不配合,与我无关,我要离婚。」
不单单离家出走,她要断得乾乾净净,关袖收拾办公桌面上的东西,她的单身公寓租出去了,今晚先找家饭店投宿。
「我不答应。」拉住关袖,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不放她走,他绝对绝对不放她走,他爱她、他要她,她是他这辈子要陪著伴著过一生的命定人,他们注定要一起搭直达车往生命尾端走,谁都不许先下车。
「方劲……不要逼我去抄袭午间连续剧的可笑剧本,我不想拿那句。你要你妈还是要我。的无聊台词来要求你回答,虽然很讽刺的,这的确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离开他,有没有可惜?当然有。
她从不是居家女人,常常台湾南北、国内国外到处跑,可每次出门,她都知道在台湾,有一个家时时矗在那里等著她回去,知道有一个叫方劲的男人,心里时时记挂思念著她。
光为这份「知道」,她就能在事业上安心往前冲。
曾经,她偷偷拿「事业」和「安心」在胸中相互较量,看、心中天秤倾向谁那端。
她必须老实说,事业带给她成就,安心带给她幸福,只有在幸福中成就才会形成意义,所以,安心对她来讲比什麽都重要。
只不过这个「安心」好昂贵,她必须用许多东西去交换,换到最後她这个精明商人觉得不划算了,才决定放弃。
「这次我的态度很坚硬,妈早晚会知道我的意思,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
「别欺骗自己,你向她说过几千次,要她别期待我们分离,可是她不是一次一次安排,宴会、相亲、世伯的女儿、某某人的亲戚,我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对那些女人完全无动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