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不肯就此死心,试探地问:“其实咱们也不必逛太久,去瞧瞧、开开眼界也好啊。”
大乔却依旧是微笑着摇头。她很清楚妹妹好奇心重的年轻心理。
“万一我体力不支、看不了几个摊位便得回家,那也委实太扫兴、大无奈啦。妹妹你就赶快和沉儿一起去吧,别为了我而拖拖拖拉拉的倒时若是市集散了,看不到新奇玩意儿了,那我可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吗?”顿了顿,一指石案上的书册及古琴,笑说:“我就坐在这儿,晒些太阳暖暖身子,一面看书弹琴,也是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会觉得门。”
小乔视线掠过石案上,第一眼没有注意到则的,就只盯奢那张古琴瞧。那张琴正是孙策所赠,大乔伤势略有起色,能够使力弹琴之后,便开口向妹妹借了这张琴来,说是弹奏好琴、听着美妙琴韵,心情会沉静愉悦许多,对伤势也很有帮助,于是小乔没有多想,便依言将琴搬到姐姐房中。
此举在当时小乔并没有其它想法,只觉姐姐说得也有道理,但适才先是见到姐姐对以往感兴趣之事显得意兴阑珊,心中已感奇怪;再看见姐姐几乎是随身携带这张琴,心中忽然间兴起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尽管姐姐这些时日之中绝口不提孙策,神色也显得平静安详,似是万事不素于怀,整日只是抚琴看书,但是她如此钟爱这张琴,难道是因为这琴能够让她睹物思人,时时回忆起孙策吗?
小乔心下不禁黯然。她明白姐姐的自尊和矜持,除非孙策也有心,否则姐姐是无法但然向孙策表明心意的。但是看姐姐这么记挂着孙策,小乔暗忖,要是孙策还在城里的话,她定要瞒着姐姐,想办法托人去说媒。她就不相信凭姐姐的才貌、凭他们乔家的家世,孙策会不动心。只要良缘能谐,就算用点小计谋,又有何妨?
可惜的是,孙策已离城而去了,就算小乔有满腹点子,也无从施展起。唯分之计,也只能盼望时间能冲淡姐姐对孙策的思念了。
小乔虽然感情丰富,但毕竟阅历尚浅,从不知思念会是如此地刻苦铭心、这么地折磨人,她体会着姐姐的心情,愈想愈是苦恼,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再多想了,说道:
“好吧,那么我这就和玩儿一道去市场了。姐姐你放心,若真有什么好货色,妹妹我是不会忘了给你添一份的。”
大乔嫣然微笑,那笑意和暖如春风:“那么先谢谢你啦。”
小乔也报以一笑,随即回自己房中更衣去了。心理打定主意,等会在市场里,定要精挑细选,带些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以期能够移转姐姐的注意力,不要再整日记挂着孙策。最好是能够找到一具上佳古琴,名正言顺地替代那具会让姐姐想起孙策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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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乔离开市场时,简直就是打心底的欢喜,娇俏的笑脸灿烂得犹似一朵盛开中的娇艳玫瑰,喜孜孜地快步回到骡车上坐定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细细审视怀抱中的那具古琴。
没想到今日运气是这般好,在市场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竟然发现了一位落魄穷汉正在兜售一具古琴。那汉子说是为了逃避战福,这才辗转四方,想去荆州投靠亲友,不料身上盘缠待抵达宛城之时,已然耗费殆尽,因此不得不将家传古琴予以变卖,求得路费。
小乔发现竟然真有人愿意出售古琴启然是又惊又喜,但听了那汉子述说颠沛流离的无奈苦楚后,想到这必定是他珍藏的传家之宝,若是取为己有,又好似权刀夺爱,心中又觉不忍。但是那汉子需要路费,而她需要一具上佳占琴以移转姐姐的思念之情,几经思量后,小乔仍是散尽了身工所带钱财,外加一只自她皓腕上褪下的玉镯,高价买下这具琴,也算是对卖琴汉的一番同情。
不过买下了这具琴之后,小乔心中还是欢喜得不得了,拥着琴恨不得能立即赶回家中献宝,因此匆匆忙忙地再看了几个摊工,便无心再逛,上了车便要直奔回家里去。
回家的一路上,小乔可是心急得很,老是嫌骡子走得太慢,不住地探出头去催促,然而那骡子却也倔气得很,要快要慢全随它的意,尽管小乔也算是主人,它却全然不将她的指令看在眼里,依旧不肯加快脚步。
小乔见车夫挥鞭催了几次都没用,也只好耐着性子,转而观看沿路街景,免得当街发了脾气,给人说闲话的机会。
这时天色正亮,车行又慢,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幕望出去,小乔却连街边行人脸上的神情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每张脸孔上的神情都不尽相同,小乔愈看倒愈觉得有趣,慢慢地也就不再那么性急了。
此时在街上行走之人,多半是汲汲于营生的老百姓,似小乔这等名门闺秀碍于札法,其实并不常外出,因此即使是沿路观景,小乔倒也备觉有趣。
正觉得挺有意思时,小乔放远了视线,透过帷幕,忽然见到有四、五位成年男子,正缓步迎面走来。这群人的装束与寻常人并无不同,但是瞧他们步行的姿态、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自信,引起了小乔的注意。
乔家家世不凡,出人的名流宿儒着实不少,小乔年纪虽幼,这样的人却也看得多了,因此一望即知这群人绝非寻常人等,不由得好奇心起,张大了眼细细望去。
车轮再转得几圈,骡车与那群人的距离拉得近了,小乔瞧得分明,只见居中那人蓝袍宽带,朴素中自有一股华贵之气、身材较寻常成年男子要高壮了许多,在人群中更显得鹤立鸡群、卓然不凡,轮廓深遂、虎目合威,神情沉稳得像是永远胸有成竹、智珠在握似的,气质特殊得让人只要曾经见过他一眼,就绝难忘记这张脸孔,也没有可能认错。
小乔不禁低呼一声。这个男人,不正是孙策的好兄弟、好智囊,而本身又精通音律的周公瑾周瑜吗?但是他怎么会做寻常人的打扮,又为何不会听说他来到宛城的消息呢?难道真是自己眼花吗?
正在惊疑不定之间,小乔所乘坐的车辆已然经过周瑜等人的身边。小乔曾与周瑜当面交谈唱和过,愈看愈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眼看着周瑜与骡车便要擦身而过了,小乔心里一急,转头便朝着车夫老李大嚷:“老李,停车!快停车!”
车夫听到小姐如此吩咐,便立即勒紧了缰绳,然而那头骡子口中的嚼环被扯得好生疼痛,惹得它不甘不愿地又向前走上了几步,这才停住,恼怒之余,仰头便是一声长嘶。
就在听到这声骡鸣的刹那,小乔心头忽然又问过了一个念头:若此人真是周瑜没错,周瑜既是孙策的左右手;那么当他出现在城中时,是不是就代表了孙策本人也即将要回到或是经过宛城了?
一个计谋忽然涌上小乔心头,她不及细想,立即又朝前方嚷着,“快,老李快催骡子跑!还记得刚才咱们经过一个无人的凉棚所在吗?咱们在前面转角兜个圈子,回到那间凉棚去,快快!”
车夫老李得到指令,简直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小姐为何刚才催停,却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之后,又要催骡子跑,搔搔头皮,终究还是听话地放松缰绳,待要挥动马鞭催跑,不料那头骡子突然觉得嘴里嚼环不再扯紧了,心中一阵欢喜,因此不待人催,自己便迈开大步,小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