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用沉痛的声音说:"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要披麻戴孝,结婚时我不穿新郎馆的礼服,要穿孝衣,第二,在礼成之际,要即刻将我的朋友们放走,我要眼见他们安全的离开辽营才进入洞房?"
经过半天的考虑,萧太后答应凌飞的要求。
第二天,辽军搭起一个新帐,做为公主和驸马的新房。长公主的婚礼当然不能太草率,虽然出门在外不能样样准备得齐全,总是尽可能的要把长公主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第三天的末时(下午三点)是良辰,女方先向男方"下财礼",送给即将入赘的驸马一匹棕色的骏马、一具华美的镶金银饰马鞍,和一套契丹人的衣物,由毡帽到皮靴,全都包括。辽营中找不到麻可以给凌飞披着,但是为他准备了白色的孝衣。
不知他们的生命曾被威胁的简明义等人乐于见到凌飞与辽国的长公主结婚,他们以为这是和谈的前奏,也知道礼成他们就会被释回,所以相当兴奋,个个脸上的喜色比凌飞还多。
"凌飞,你既然已经答应要和人家成亲,穿着孝衣太不给女方面子了。"简明义说。
"是呀。"另一群人随声附合。"你这个新郎倌也太别扭了,不穿喜服也就罢了,居然还坚持要穿孝服。真亏女方大度愿意答应。"
凌飞淡淡的说:"我是不得已才答应入赘于辽,至少该对我爹死于契丹人之手有所表示。"
"我们能体会你的心情,可是,既然冤家要结为亲家,就得尽弃前嫌,往后的日子才过得下去。"明义说。"我看你就在孝服外面披上女方送的毛裘吧,一来给女方面子,表示我们的善意,不要再互相猜忌,这样你也可以保暖。"
"毡帽也戴上吧。"王涛动手为凌飞戴毡帽。明义的那句"不要互相猜忌"使得凌飞接受他的建议。当前他得扮演合作的新郎棺,不要引起萧太后的怀疑。
时辰一到,辽营带着一小团乐队来请新郎上马。辽营牵着凌飞骑着的马走在前头,简明义、王涛等人步行跟在后头。红铃牵了穿着红衣罗裙,戴着红缎头巾的玉瑶出来。
看到玉瑶一身的新娘服,凌飞才开始有他真的要结婚了的感受,心情不由得略微紧张起来。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错综复杂的恩怨,她不失为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他也相当喜欢她。奈何造化弄人,他被迫与她成亲,可能只会和她做一天的夫妻,今晚他就要找机会逃。
玉瑶挽着一长条红绢的一端,红铃要凌飞挽起红绢的另一端,红绢中间结了一个同心。新郎、新娘牵巾走向宫帐。
宫帐里萧太后、辽圣宗以及文武官员等都已盛装等待着,营帐中各置了祖先牌位和供桌,供桌上摆了酒、菜。先前为凌飞牵马的辽官引一对新人到供桌前,然后他焚香,跪着酌酒,一杯递给玉瑶,一杯递给凌飞,要他们举杯祭拜耶律家的祖先。
辽官一边跪向牌位宣读:"玉瑶长公主于圣宗统和瑞年青月吉日吉时,迎汉人凌飞入赘入籍。"
新人饮下杯中拜过的酒,然后新郎由简明义陪同,新娘由红铃搀扶,向萧太后及圣宗一拜。最后新郎、新娘交拜,凌飞掀开玉瑶的头巾,结婚仪式便完成了。
接着众人来到事先已开辟的广场。临时钉制的许多长桌上已摆了洒坛、乳酪、黍饼、腊肉等。一旁还有正在烧烤的羊肉、鹿肉、兔肉,香味四溢。大家一边宴饮。一边观赏为庆祝长公主大婚所准备的娱乐活动。
首先是角力比赛。由打赤膊、仅着短裤的勇上,一对一在以绳索圈起的圆圈内徒手搏斗,被推出绳圈的便输了,再换他人上来与胜利者挑战。凌飞心不在焉的观赏角力比赛,心里盘算着该找什么时机私下对明义讲话。他们周遭始终有辽兵监视着,而辽兵几乎都略说汉语.他苦无机会对明义说悄悄话。
辽官传达过,入夜后在适当的时刻才会放走明义等人。事到如今凌飞也仅能姑且相信萧太后会信守诺言。明义等人已经由俘虏升格为客人,和辽兵一样坐在地上兴奋的观赏角力比赛,为挑战者加油。
"凌飞。"
他转头去看他的妻子。她今天粉妆玉琢,美得教人心旌动荡。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玉瑶靠在他耳边说。四周充塞着士兵们为角力赛者加油打气的嘈杂卢,不靠近讲话的话,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讲什么。"不管你心里在做什么打算,可别表露到脸上或眼神中,免得母后起疑。"她的眼晴睛向离他们只有几尺,隔壁桌的太后。凌飞的眼晴对上太后精明锐利的眼晴,心里一惊,冒出一身冷汗。他暗骂自己有勇无谋,丝毫不知掩饰自己的表情。他本以为玉瑶是个直率、没心机的小姑娘,但是看来她的心窍比他灵通多了,思虑也比他周到。毕竟她是在多变的政治环境下长大的,而他数年以来都过着单纯的军旅生活。
上次玉瑶放他走,挨了太后好几鞭;这次玉瑶如果又放他走,太后会如何处罚她?即使太后不处罚她,他这一走,两国又起战争,他们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要玉瑶为他守活寡,也是极不公平之事。
幸好玉瑶贤德,她要他的心,没有坚持要霸着他的人,愿意一再放他走,不计较她自己的利益得失,这种内外皆美的妻子,他却一再负她,他实在大浑帐了!
想到这里,他对她的感激和情意又多了几分,不由得握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吻。不管太后有没有看到,这是他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动作,不是刻意要做给谁看。
玉瑶含羞又欣喜的表情,美得几可令凌飞为她神魂颠倒。他对她举杯说:"玉瑶,我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她嫣然一笑与他碰杯。"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说什么谢。"
他们脉脉含情的凝视着对方。慢慢的饮酒。萧太后露出宽慰的笑容。凌飞像一头固执的蛮牛,可他运气好,碰上玉瑶对他倾心痴爱。她劝玉瑶要以柔克刚,有来是收效了。不用她再操太多心。要不是她以其他俘虏的生命威胁,凌飞会到现在还在闹别扭。,等他今天晚上尝到甜头,他就离不开玉瑶了,从此应该会乖乖的,认命的做辽国的驸马。
耶律显忠当初被俘的时候,不也信誓旦旦的说绝不投降的吗?只要耐心的磨他、缠他、诱他,人都是有弱点的,有的贪财、有的好色,投其所好,哪怕不能手到擒来。
凌飞耿直不贪,既然他对玉瑶也早有情意,那么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埋由,那个理由必须正当到让他对他的良心有交代;一旦有了交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落进玉瑶的情网。
这一切萧太后都了然于心,适时的给他拯救他弟兄生命的理由,也同意释放他们上让他以为他已讨回一点面子。其实杀不杀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宋军根本不值得一提。凌飞入赘之事既已办成,和谈已成功了一半,她本来就打算在和谈之时释放俘虏,提前一天放他们,给凌飞一个恩惠,何乐而不为?
角力比赛进行了一个段落后是马术表演。契丹人可以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骑马,甚至可以整个人挂在马腹上,从马腹的另一边看,根本看不见骑士,令自认骑术不错的凌飞开了眼界。训练过的马可以直立着走几步,或跳跃着走,或跳火圈、跳高架,表演得非常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