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一点。」
她深信他不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她听说过毒瘾发作时会像万蚁钻心那样难过。「你住在哪里?我去看你。」
他给她地址,她立即搭出租车赶去。
她走进他租的那栋旧大楼,管理员老态龙锺,坐在电视机前睡得流口水。
她按下楚捷给她的套房号码的电铃,没想到来开门的人居然是丁香。
「是妳?」丁香见到安娜也相当讶异。
「嗨!」身体歪靠着墙,脸色苍白,额头流着汗的楚捷对安娜打招呼。「她比妳早到一分钟,我以为是妳来了。」听起来他也没预备丁香会来找他。
「你还好吧?」安娜上前去扶楚捷。看到他这副饱受毒瘾折磨的模样,她好心疼。她从皮包里拿出面纸来帮他擦汗,汗还没擦完,发现他在流鼻水。她要帮他擦鼻水,他接下面纸自己擦。
「我带东西来了,你还是拿去吧,何必橕得那么狼狈。」丁香那张甜美的睑,此刻冷艳照人。她从她的香奈儿皮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
「不要。」安娜叫道。「楚捷,不要拿,不然你一辈子都要受她控制。」
「妳是什么东西?」丁香柳眉高耸怒骂安娜。「妳凭什么管我跟楚捷的事?」
「她是我心爱的人。」楚捷的额头又冒汗了,但是他挺直了腰杆。
丁香的粉脸瞬即变色。「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你不过才认识她不久。」
「错了,我们认识十四年了,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
丁香受到撞击似的退后两步,背靠到门上。
安娜动容的看着楚捷,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对丁香说。他应该明白,丁香一怒之下可能会切断他的大麻来源。
「你……」丁香咬着她颤抖的下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丁小姐,请妳多积点阴德,不要再用大麻害人。」安娜诚恳地说。
「我被你们耍了。」丁香目露阴鸷的凶光。「楚捷,算你狠,我费尽苦心,投入真感情,跟你耗了半年多,结果你回报我的,竟是如此的无情无义。」
「我只能说,抱歉,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楚捷抚着肚子弯下腰。
安娜真想为楚捷分担一些痛苦,若非他真的很痛,他不会在丁香面前示弱。
「哼!」丁香嗤声道。「我等着看你能做多久的硬汉。如果你需要我的话,你知道怎么找我。不过,我不再接受你用钱来买,要跟我交易的话,我只收你的身体。」
「休想!」楚捷怒道。「我要是再碰你一下,我就把我的手指头剁掉。」
「好,你有骨气。」丁香气愤得一张精心巧妆过的美丽容颜变得扭曲。「我们走着瞧!」她怒冲冲的转身开门,走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楚捷抱着肚子蹲下来。
「楚捷!」安娜跪到地上扶他。「你怎么了?」
「我……肚子绞痛。」他紧闭眼睛,神色痛苦。
「那怎么办?」安娜慌乱地问:「该怎么让你舒服一点?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摇头。「扶我……去浴室……我想拉肚子。」
「喔。」她急忙扶起他进浴室。「你可以自己来吗?」
「可以。」他扶着墙,关上浴室的门。
安娜这才有时间打量他看起来不到十坪的套房。很难想象一个像楚捷这样颇有知名度的歌星会住在这么窄小的套房里。连个象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单人床垫放在角落的地上,其它的家具也没几样,一张廉价桌子、一张椅子、一个十四寸电视,电视对面的地上铺着一张大大厚厚的坐垫,一台手提CD音响、一个小冰箱、一个塑料衣橱、一个四层的塑料置物柜和一个CD架、一个小书柜。套房内唯二不属于生活必需品的对象是两把吉他,一把木吉他、一把电吉他和效果器,那却是他谋生的工具。
他的歌迷要是知道他住得这么简陋,一定会心疼吧!这样的楚捷难怪跟爱穿华服、开名车、江豪宅的丁香格格不入。
安娜不禁有罪恶感,她在美国继承的房产,有双车库、大片草地、花园、和百余坪的房子,光是主卧室的浴室就差不多和他的小套房一样大。
「楚捷,你好点没有?」她边大声问,边收拾他散放在坐垫旁边地上的报纸和乐谱。
他的套房还算干净,也不至于凌乱。他整个活动空间就这么大,要是凌乱会显得更小。他应该有能力租得起大几倍的房子,为什么要屈居于小套房中?
她想起他每次摘下安全帽就戴上大帽詹的鸭舌帽和太阳眼镜或平光眼镜,也许连大楼管理员都还不知道这栋楼住了个歌星。
她听到哗啦哗啦的冲水声,然后楚捷打开浴室门走出来。他的表情仍然凝重,但至少能正常的走路。
「好些了吗?」安娜关心地问。
他点头。
「你肚子痛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毒瘾发作?」
「毒瘾发作,这还只是个开始。」他走到置物柜前,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纸包,再从纸包里拿出一根烟来,然后把纸包捏成一团,丢进垃圾筒里。
「这是最后一根。」他看着烟说。「抽完我就要与大麻永别。」
「连那根也别抽。」安娜走到他面前。「你不能姑息自己,要戒就马上戒。」
他为难的觑她。「我本来预定一个月后完全戒掉。刚才丁香进来,我正在难过,和她一见面就吵架,加上她又对妳那么不客气,我一火大,忘了我的大麻即将抽完的问题。现在我的大麻来源已经断绝,妳就让我抽最后一次吧!我今天晚上才有精神上台表演。」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吸毒?楚捷,你要真的有骨气,别让丁香看轻你。你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拿起屠刀立即斩断自己的毒瘾,否则你会一次又一次,找各种借口来抽最后一次。」安娜苦口婆心地说。
「妳不知道我毒瘾发作时有多痛苦,妳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今天是中秋节,蓝星找了几个特别来宾来助阵,我必须分别和他们合唱,等下我就必须去彩排,我如果不抽一下,会继续拉肚子,甚至呕吐、抽筋、全身发抖,你希望看到我在台上出丑吗?」
「既然今天会有别的来宾去唱,那你可以请假不去。」
「什么?」楚捷讶道。「我是蓝星的灵魂人物怎么可以不去?我不去的话,我的歌迷会非常失望。」
「暂时让他们失望,总比永远令他们失望的好。你原谅自己这一次,向毒瘾投降,下次你就会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破戒。」
「不可能,我没有大麻了,仅剩这一根。」
「你有心要抽的话,一定能找到别的供应者。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演艺圈里还有哪些抽大麻的同好。」
「我像一头孤独的狼,向来独来独往,除了你昨天看到的蓝星乐团的成员外,我很少去交际应酬,跟演艺圈人士多半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交情,我不会去找他们买大麻,那与我的风格不符。」
「不论如何,我不赞成你拖延,你有决心戒现在就戒,不必再拖上一个月或一天。」
「圆圆,别的我都可以听妳的,可是今天我真的必须去演唱……」
安娜突然抢走他手里的大麻烟,冲进浴室,接着浴室传出抽水马桶的冲水声。
「冲走了。」安娜走出浴室,正气凛然道?
楚捷像泄了气的皮球,颓坐到地上的坐垫,双手掩面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