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为什么不让她向楚捷提起堕胎的事?是丁香怕露出马脚?还是真的怕楚捷生气不再爱她?
安娜双手抱头,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脑筋打结了似的,怎么想都仍然一团混乱。想到头痛了,仍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等到丁香走出来,安娜瞬间做了决定——做个旁观者,装聋作哑,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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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楚捷面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好难好难,即便是安娜修过戏剧表演课程,告诉自己她在发挥演技,还是橕得好累。
幸好她今天不是单独和楚捷在一起,而是与骆总监与编曲人焦光浩开会,讨论「爱情的痕迹」的曲风。
骆总监先走,他一走安娜就有点心不在焉,盯着正与焦光浩谈话的楚捷看,不懂他怎么毫无愧色?丁香应该打电话告诉过他孩子拿掉了吧,他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吗?他已经谋杀过多少他未成形的骨肉?
「妳觉得怎么样?」楚捷问她。
「啊?」她根本没注意听他们刚才在讲什么。「对不起,我今天头痛,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的。」
「我载妳去看医生。」楚捷马上站起来说。
「不用,不用,我想回家休息,吃颗普拿疼睡一觉就好了。焦先生,对不起,你先跟楚捷讨论。之前我已经跟楚捷谈过,他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们甚至谈过拍MTV时要出现哪些画面,我想这样你比较容易去抓编曲的方向。」安娜说。
焦光浩点头。「从我们刚才的谈话中,我已经有点概念了。妳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走,我跟楚捷继续讨论。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一次就定案,到时候我编好妳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再修改。」
「那就麻烦你了。」安娜站起来向焦光浩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再约时间见面。」
「好的。」焦光浩和安娜握手。「能和一位全台湾最年轻最漂亮的音乐制作人合作是我的荣幸。」年约三十五岁的焦光浩长相平凡,但是他神采奕奕、嘴角含笑,整个人焕发出一股成熟自信的魅力。「我会再跟妳联络。」
「好,谢谢,再见。」安娜拿起皮包。
「我送妳回去。」楚捷为她开门。
「你何必浪费时间送我?我搭出租车回去,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你留在这里跟焦先生工作要紧。」
「我送妳上出租车。老焦,等我一下。」楚捷不由分说的轻托安娜的手肘往外走。
外面的大办公室有几个人在上班,安娜用手肘轻撞一下楚捷的手,示意他放开她。他会意的走在她后面。走出了公司进电梯,他站到她面前。
「我觉得妳今天怪怪的。」
她眨眨眼。「我头痛呀!」
「是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好象没这么单纯。」他直盯着她看。
「不然怎样?你的想象力太丰富。」她努力装出无辜样。他到底有罪还是无罪?他不可能完全无罪,如果他不曾和丁香上床,丁香想赖他也无从赖起。
「我昨天去妳家扑了个空,妳去哪里?我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打电话去妳家没人接,妳的手机又关机。」
「欸!你还没按一楼,我们快没空气了。」
安娜伸长手想按电梯钮,可是楚捷挡在她面前她按不到。不得已,她的身体只好往前倾一点,稍微碰触到他。一按完电梯钮,她就要缩回身,可是楚捷的动作比她快了半秒钟,他趁势搂住她的腰。
「你干嘛?」她的心突地狂跳,挣扎着想推开他,下一瞬她就知道他要干嘛了。他迅速的、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印个吻,然后就放开她。
电梯门随即打开,外面有人在等电梯,她想骂他也不便当众发作。
被偷了一个吻,她气呼呼的快步走向人行道。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妳的嘴嘟得那么高,有引诱犯罪之嫌唷!」他在她耳边轻语。
「楚捷!」她恼怒地提高声音。「你不要这么过份!」
他举起手来,帮她招出租车。
她的声音引来路边一对男女的停步注视。「楚捷耶!」那个女人低呼。
「我帮妳叫出租车很过份吗?」楚捷装无辜。
安娜气得差点内出血。出租车来了,楚捷殷勤地帮她开车门。她也不说谢,也不道再见,迫不及待的关上车门叫司机开往石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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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想打电话向丁香问好,可是却发现她居然没有留下丁香的电话。那天丁香堕胎后脸色相当苍白,但她坚持不让安娜送她回家,她说她助理会照顾她,然后坐上出租车就走了。安娜想过要打电话去协新公司问丁香的电话,但是怕启人疑窦,只好作罢。
楚捷一定有丁香的电话,但安娜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向他解释她为什么想找丁香。所以只好等丁香主动跟她联络。
正想着待会儿他会不会再来烦她,电话就响起。
她先看床头的闹钟一眼,才把手伸向话筒。十一点,他才刚唱完。
「喂,妳好一点了没?」
「好多了,谢谢。」她的教养使她虽然对他不满,也自然而然地保持礼貌。「你跟焦光浩谈得怎么样?」
「原则上他应该了解了,我也告诉他妳想做像George Michael的A differentcorner,那样如泣如诉的曲风。老焦也觉得这首歌很适合那样做。等他弄出了些东西,他会再跟我们联络,找我们去听。」
「我下午重新看一遍你以前的几张专辑介绍,发现你跟老焦合作过五首歌。那五首我仔细听过后,我想我可以信任他的编曲功力。编曲者就像服装设计师,一首歌写出来光溜溜的只有主旋律,要由编曲者给它设计、搭配适当的衣服,才能使得它更出色、更悦耳动听。」
「如同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没错。」
「妳要睡觉了吗?我现在去妳那里会不会太晚?」
「会,我要睡了。」嘴巴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行,她不能忘记,他是个把女人当玩具、玩过就丢、不负责任的狼人。
「妳不能等我一下吗?我跟我的乐团明后天要去台中和高雄演唱,我会有两天见不到妳。」
是不是她听错了?他的声音怎么有一点撒娇的意味?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勾引丁香的吗?
她狠下心说:「你不用来,你来了我也不会开门。」
「如果我保证我不会太过份,只想看看妳呢?」
没道理!丁香的前车之鉴活生生的演给她看了,她的心湖怎么还会泛起涟漪?
「我没什么好看的。晚安,我要睡了。」
「等一下,我还要向妳报告。」
「报告什么?」
「报告我很乖。我开始做伏地挺身、仰卧起坐,还做柔软操。我发现我的骨头变得很硬,亏我国中时是田径校队和篮球校队。」
她忐忑得心跳如打鼓。他提起当年了!他会揭开他们之间谁也不想先揭开的纱帐吗?「喔,很好。那有助于你的肺活量,和你控制声音的灵活度。」
「嘿!我真的要感谢妳。」
「感谢我什么?」她颇为困惑。
「长久以来我的生活没有目标,活得像行尸走肉,妳鼓舞了我,使我重新振作。」
「我有鼓舞你吗?」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做了他的精神导师。
「妳为我写歌,要帮我制作,认为我还能出专辑,这不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