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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说够了没有?」他旋身狠瞪她,清俊的脸庞倏地凝成寒冰。

  「当然没有。」她冷静地看着他。「为了社会的正义和平,『漱石门』的存在与贡献是不可忽视的,你不该拿有色的眼光看待它。」

  「妳真以为它能保护人的性命,」一把熊熊怒火顿时由应御风心底深处狂烧而出。「这种天大的谎言也只有如妳这般痴蠢的笨蛋才会相信!」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尹梵心被他陡然爆发的怒气震住了。

  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该不是「漱石门」跟应御风真有深仇大恨吧?那岂不表示他也被列入「漱石」的黑名单?若是不小心跟他扯上关系,他身边的「闲杂人等」是不是也会落得在劫难逃的命运?

  那……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她是不是应该尽速逃离,以免沾染晦气?

  左思右想了五秒钟,尹梵心确定自己绝对无法做出如此缺乏义气、弃友而逃的行为,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懂也是一种幸福。」应御风的眸子更阴暗了些。

  邪人说正法,正法也成邪;正人说邪法,邪法也成正。

  这世上的邪人之所以成功,皆因将好佞心思藏于「正法」背后,而以伪装的君子面貌出现在众人之前。而正人之所以失败,乃是输在宅心仁厚,凡事只看光明面,过于信任他人,而败在「邪人」的手上。

  这是他外公应湛天时常挂在嘴边的道理。每当提起他死去的母亲时,总免不了顺道数落「那个狠心狗肺的东西」一顿,而最后就是以这段话总结。二十年累积下来,那股暗藏于字里行间的鄙夷之意似乎益加根深柢固,浓得再也化不开。

  应御风盯住右手腕上淡色的细长疤痕,心口不禁隐隐作痛。如果「漱石门」的组织真有传闻中那般严密精锐,如果接掌「漱石门」的意义在于维护正义、确保生命安全,当年他母亲遭受的磨难又算什么?一次无法掌控的突发状况?

  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护卫周全,有什么资格夸口自己的能力,炫耀部众皆为精英?更遑论解决其它的暴力事件。以暴制暴只会造成无穷尽的恶性循环,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老头都五十多岁了,若是还道不破这一关的话,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一根纤指突然戳上应御风僵硬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沉思。

  「呃……我肚子饿了,想出去采买食物。」尹梵心用力吞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顺道替你带些特定食品回来。」

  方才不知是哪位人士认为外头月黑风高,犹在耳边谆谆告诫不宜外出行走。

  「妳不怕黑?」他的口气听起来彷佛隐忍了许久。

  「一点点。」察言观色虽然不是她的专长,但近来功力精进不少。「不过我更怕肚子饿引起的胃痛。」

  应御风一愣,心脏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锋锐的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妳有胃病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彷佛又动了无名肝火。

  她耸耸肩,好似是他大惊小怪,一切烦忧皆与她无关。

  「你又没问,我怎么告诉你?」尹梵心随便敷衍几句,便埋头在行李堆里寻找自己存放钱包的背包。「反正是老毛病,说不说根本没差。」

  打从有记忆起,她的胃痛一直没好过,只有轻重的差别。平时倒还好,小疼小痛她一向忍惯了,但若遇上疼得几乎令人在地上打滚的胃绞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是重点。」他懊恼地死瞪她。

  「钱包呢?」她背向他,顺利地闪躲过那双炯亮逼人的黑眸。「喂,你没动过我的行李吧?」

  「谁要动妳的东西!」应御风没好气地回答,眼底的阴郁却愈凝愈沉重。

  「那可不一定。」她拧起柳眉,开始有些烦躁。「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擅自闯进员工的宿舍,自行取出物品。」

  应御风终于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脚的拙样,眨眼之间便替她翻出正确的背包。在取出钱包递给她之后,还随手翻了翻她的家当。

  「胃药呢?」他瞪大黑眸,俊脸沉了下来。「妳居然没带胃药!」

  她再次耸肩。反正已经痛成习惯了,胃药吃了跟没吃一样,她干嘛要虐待自己?再说,不论哪一家药厂出产的胃药都一样恶心,除非她倒下,否则谁也别想让她吞下那些见鬼的药片或胃乳。

  「算我拜托你,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行不行?」尹梵心打开钱包细点零钱,免得付帐时遭受拒收大钞的悲惨命运。「我要去桥对面的麦当劳,你要吃什么?」

  「我要侬特利的双牛堡。」他存心气她。

  「可以。」她倒是一派自在,完全没动气。「自己慢慢孵。我走了,Bye!」

  「妳给我乖乖坐下!」应御风凶巴巴地挑起眉,将她塞进床边的椅子里。「要吃什么快说,别等我买回来才抱怨『每次都不先跟我商量』。」

  真好真好,他竟然自愿担任买饭小弟!尹梵心把钱包递给他,眼尾眉梢全是笑。

  「我现在饿得都快晕了,只要吃下去不会死,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过……」她顿了顿,以咽下饥渴难忍的唾沫。「不管你决定买什么,麻烦都买双份给我,谢谢。」

  第八章

  「小气鬼!」应御风悻悻地瞪她。「妳明明不吃腌黄瓜,何必紧紧守着不放?」

  眼看她面前堆放着小丘似的腌黄瓜,还对它摆出嗤之以鼻的嫌恶神情,他自然当她无意食用;又恰巧腌黄瓜是他相当喜爱的佐菜之一,当然十分乐意为她「分忧解劳」,没想到她却以捉拿窃贼的神情睨他,坚决不许食物被劫的事情上演。

  「虽然我不吃,但也没打算分人食用。」尹梵心将由汉堡内挑出的腌黄瓜用纸包起,置于手肘内,以防再次被抢。「如果你真想吃,等我吃饱再去买一罐给你。」

  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与人共食了。记得上一回在海边,连喝一口豆浆也能惹得她满心不悦,宁可放弃所有,也不愿接受那袋已遭「玷污」的烧饼油条与豆浆。

  她若非有极端洁癖,就是心理有问题。

  「妳这是哪一国的逻辑?吝啬毙了!」他伸手去抢纸包里的腌黄瓜,快手快脚地囫囵吞下,还对她得意洋洋地怪笑。

  不过一瞬间,尹梵心的俏脸立刻冷凝起来,温度直降至零下十度。

  「既然你如此饥不择食,不如这些全给你。」她将两个原封未动的汉堡推到他面前,连才吃了一半的汉堡也放了下来,凛着脸起身走开。

  仔细清算桌上残余的食品数量,扣掉他解决掉的部分……天!那个喊胃痛还嚷着快饿晕过去的小女生竟然只吃了不到半个汉堡,再加上几根瘦巴巴的薯条而已!

  「还妳。」他把自己汉堡内的腌黄瓜全挑出来,勉强凑成与原先差不多大小的纸包。

  「恶心死了,走开!」她沉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两个汉堡我又还没动,有什么好恶心!」应御风不以为忤,仍然陪在旁边说好话。

  「腌黄瓜是全世界最恶心的东西之一,我才不要碰。」她怨愤地狠瞪他一眼。

  「那妳对我发什么脾气?」这回贡品多了两项,连他自己那份汉堡餐也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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