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闻言脸色惨白,不知皇上到底听到了多少?"皇上,您究竟回来多久呢?"
晋御阌不理会她的问话,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颈项上的血痕,见不再有血丝泌出,他的手指缓缓地轻抚她白皙的颈子,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清心本是惊慌他听到她说的话,而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但当他将唇贴到她颈上的伤痕时,更是芳心大乱,连忙用力推开他。
"皇上!为何这般……这般……"她惊恐得语无伦次。
晋御阌被她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他定定地看着她。知道方才的行为把他吓着了,但他何尝不是也把他吓着了呢?退朝后,太后传懿旨召见他,谈的不是别事,而是要他立后纳妃,若是早些时候他可能无异议,任由太后安排。不过打从识得爱卿后,他整颗心全都被他占去了,尽管明知同是男子,这事是绝无可能成真,偏偏不想让人将他在他心里的位置占去,因此他草草回绝太后的美意,急急赶回宫来看他,没想到他看到的竟是那种场面--一把利刀正指向他。
但是他怕惊动此刻伤了他,所以和明士可以提气放轻脚步接近他们,在察觉此刻对他并无杀意,才稍稍安了心。
对于爱卿如此为他辩护,他感到很高兴,然而他不智的怒斥,并让刺客在他颈上划了一刀,甚至愤怒的想杀他的行为,令他经历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他不怕死吗?为什么不喊他或其他人来呢?她居然敢逞强地独自面对刺客,若不是他及时出口喊叫,他是不是打算站在那里任人宰割?晋御阌见她满脸的惊慌,想起她之前毫无畏惧地面对刺客,他只觉内心一阵刺痛,嘴角扬起一抹凄笑,"爱卿,朕是不是比此刻更恐怖?"
"皇上为何这么问,臣不解。"清心惶恐地问道。
"不解就算了。"她的不解是他意料中事。"爱卿,朕问你,先帝可有亏欠你什么?"
清心闻言,内心大大一惊。皇上果然有听到她和蒙面人的对话。"没有,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真的没有吗?"晋御阌意味深远的看她一眼,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问:"爱卿,你家里可有姐妹,长得……长得很象你的姐妹?"
清心觉得此刻的心,比面对刺客时跳得更加快速。她强自镇定的深吸口气,努力试着发出正常的声音。
"没有。"
"噢。"晋御阌失望的应了一声。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就算有跟爱卿神似的女子,但仍不是他的爱卿,如果爱卿是女子该有多少?可是如果爱卿真的是女子,那他就犯了欺君的死罪,不,他不要爱卿离开他的身旁,不要爱卿死,还是保持这样就好。
晋御阌看她不敢抬头看他,猜想他方才的行为可能吓着了她,"爱卿,你受了伤……"
"回皇上,只是点小伤,不碍事的。"
"不,小伤还是伤。此外,你也受了惊吓,朕今日让你提早出宫,回去休息吧。"他有些心痛,想疼她又怕吓着她,干脆让她出宫,好回去放松一下心神。
"皇上,这……"
"怎么,难道你舍不得朕,怕朕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不想回去吗?"他语调轻柔的问。
"皇上公事繁重又怎会无聊,臣是担心皇上龙体无法负荷,不过……方才之事臣仍心有余悸,所以多谢皇上,臣告退。"清心本想继续留在宫中,可是她想起与净言师姐的约定,决定还是接受皇上的好意。
晋御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匆匆离去,转身走到案桌旁,但看到此刻手中的刀砍在桌上所造成的裂痕,不禁双眉紧蹙,眼里布满杀气。可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闯入皇宫刺杀他的爱卿。
"明士!"晋御阌怒声一唤。
"属下在!"宋明士立即出声回答。
"你去帮朕查办……"
"臣陈辅忠有事呈奏。"
"嗯,说吧。"晋御阌端坐在龙椅上,耳里听着群臣的禀奏,眼光却不时飘向立在一旁的清心身上。
自从一个月前的此刻事件后,爱卿时常流露出忧郁、担心或害怕的神情,再不然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每次他问起时,爱卿又说没事,明知爱卿是在诓骗他,偏偏他又不想逼问,不知明士把他交办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皇上。"清心轻唤一声不知神游到何处的晋御阌。今日皇上不知怎么了,常在听取群臣的奏文时心神不集中,她时常得在一旁提醒他。"皇上右大臣懿禀奏完毕,请皇上定夺。"
陈辅忠一直躬身盯着手上的笏板,等待皇上的指示,但他一直没听见皇上开口,不禁偷偷地抬头看一眼,见皇上直盯着他瞧,登时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皇上生气。
清心知道晋御阌装莫作样的专心,让上奏的大臣误以为他听了奏文后,正思量着该如何处理,通常等的愈久的人会愈害怕,因为大部分的人,皆会认为晋御阌此时的表情是在生气。
"皇上,臣有一事上奏。"清心步下台阶,站在陈辅忠身旁,躬身请奏。
晋御阌听见清心的话,又见她走离身旁,立即回神道:"爱卿,何事想说?"
"启禀皇上,方才右大臣言,南境久旱不雨,粮食无法收成,百姓久饥成病,请皇上拨三千石米赈灾。臣认为此时不宜延迟,此乃攸关百姓生死和皇上的盛名,请皇上尽早定夺。"
"朕同意爱卿的看法,退朝后由武状元梁戟元,运送粮食三千石和三十万两白银到南境赈灾。"晋御阌立刻做出指示。
"臣另有一事要启奏皇上。"
"爱卿还有事?"晋御阌有些好奇,平日她几乎都与他同在宫中,处理他身旁的文事,怎么今日有事请奏?"那爱卿久说来听听。"
"启奏皇上,臣入京以来便有耳闻,离京城两、三百里之处由一座山,长久以来为盗贼所据,附近百姓均称此为山为强盗山。如果要运粮食和白银到南境赈灾,必须经过此山,臣恐这三千石秘两和三十万两白银,还未能到南境赈救灾民,就会先让那些强盗洗劫一空。"
晋御阌双眉轻蹙地看向群臣,"众卿,靖新爱卿所言是否属实?为何朕登基以来,未曾听过此事?"
"回皇上,微臣早在半年前已有耳闻,但一直未能证实,所以不敢贸然向皇上奏明。"说话者是左兵部侍郎曾振风。
"臣禀皇上,此事臣等皆有耳闻,但皆是捕风捉影之事,所以--"
"大胆,这事既然早有耳闻,为何朕从不曾见众卿家上奏说明?若不是靖新爱卿及时奏明,朕不明就里便将银粮送去,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山贼,却依旧让南境的百姓受苦,那朕又如何对得起南境之?你们分明是想陷朕于不仁、不慈之名,朕要你们这群臣子有何用?"晋御阌大声怒斥。
"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皇上敕罪!"群臣纷纷跪地,扣求圣颜勿怒。
晋御阌本打算让他们跪久一点,然而清心也同他们跪在地上,让他心生不忍,他叹了一口气,"起来吧。快想想有何法子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好让南境的百姓尽早得到拯救。"
群臣谢恩起身,分列两排静默不语,一阵紧绷的沉默后,晋御阌又生气了:"众卿平日不是能言善道吗?怎么今日一个个都哑了,没话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