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姿绰约的少妇不是别人,正是贺家长媳──柳碧盈。
“我要参加一位亲戚的喜宴,想找一件可以搭配旗袍的首饰……”柳碧盈的一双美目溜过清素淡雅的芊黛身上,落在她手上的玉蜻蜓别针,惊喜低呼:“就像这只胸针!一定很适合!”
“这个……”店员脸色有点尴尬,这件珠宝还在人家手上呢!贺太太先声夺人的作风也太失礼了些。
“嗯……?”端详着玉情蜒的芊黛沉吟不语,一向不与人争的她决定放弃这件首饰。
“如果这位女士喜欢……”芊黛一语未了,已经被凌碧鸾打断。
“芊黛:看中意了哪件?”
“啊:凌……小姐。”柳碧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是典型的“麻雀变凤凰”,嫁入贺家飞上枝头后,仍免不了要和夫家亲友应酬交际。也曾因为不适应这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闹过笑话;面对这些出身娇贵、高傲冷淡的小姐、太太们时,柳碧盈总是有些自惭自卑的窘态。
碧鸾以一副于尊降贵的神情和这位少妇打招呼,似乎没有将她介绍给芊黛的意思。
“喜欢这只胸针就买下来吧!”凌碧鸾对芊黛说道。
芊黛对姊姊报以微笑:“不用了,我只是瞧瞧而已。”
芊黛意欲让贤的企图非常明显,柳碧盈不禁喜动于色,只是难缠傲气的凌大小姐才没那么好说话,轻描淡写的一句:“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硬是压倒了贺柳碧盈的富家少奶奶气焰。
芊黛不觉感到有趣;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姊姊.一向“敌我意识”分明,对于被她摒除在交际圈外的人往往不假辞色,也常在无意间踩踏他人的自尊心。
这大概是恃才傲物的人所共有的通病吧!
敢怒不敢言的贺家少奶奶既要退让又拉不下脸面来,转念一想:凌家一直想撮合碧鸾和连辰的婚事,自己又是连辰的大嫂,再怎么说凌碧鸾也该尊重一下她呀!
“不然就让这位小姐决定罢!”她对芊黛微笑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的顺序,如果你决定要它,我当然没意见!”
贺少奶奶终于得到了那只别针。
“芊黛!”对于她轻易放手,凌碧鸾略显不悦。
“没关系,姊姊。”芊黛轻松回答道:“这只别针,对我而言太老气,不适合我。”
凌碧鸾瞄了一眼贺少奶奶由喜转恼的表情,噗哧一笑:“说的也是。”
芊黛无辜的表情以及状似无心的失言,令锋芒过露的凌碧鸾和柳碧盈结下了梁子。
一场如火如荼的女人战争在名流社交圈中展开。
鹤龄园。
满腹委屈的柳碧盈泪眼涟涟,而她的丈夫贺连方却一脸不耐烦。
“哭什么哭!谁叫你自己那么不自量力!”他毫不留情地数落妻子:“早就告诉过你了,凌碧鸾是个厉害角色,不是好惹的,你偏偏还要去试上一试,自找麻烦!”
不用多说,这场女人战争,贺家的少奶奶输得惨兮兮!
“可……可是,”柳碧盈犹想辩解:“我不服气呀!她现在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了,要是将来做了姑嫂的话,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连辰正好走进门来,听见连方苛薄妻子:“你拿什么跟人比?姑且不论家世、学历,人家可是长袖善舞的商场女强人,你呢?”
连辰一怔,他没想到会碰上堂兄嫂夫妻吵架的尴尬场面,而听连方的口气,轻视、鄙夷溢于言表……他们夫妻问的情况真的已经糟到这种地步了?
坐在沙发上的柳碧盈霍然站起身来,拔尖了嗓音:“你嫌我!既然嫌我没家世、没学历、又没帮夫运,做不了女强人,谁叫你当初登门千求万求地想要娶我!你嫌我!”
贺连方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实在搞不懂,婚前颇有灵气、曼妙动人的柳碧盈怎会变成这副德性!庸俗不堪又爱慕虚荣,一副暴发户的阔太太嘴脸,也不知在背后惹来多少讥讪,他真后悔当初看走了眼。
正欲反唇相讥时,连方看见了堂弟连辰,硬是咽下了难听话,勉强和连辰打招呼。
一看见连晨,柳碧盈如遇知音,一反往常冷漠的戒备状态,叨叨絮絮地说起她和凌碧鸾之间的嫌隙。
眼见大嫂似乎有意把他当成解开僵局的和事佬,连辰连忙撇清:“我和凌小姐不熟,只是和青霄、青澜两兄弟还有点交情。”
柳碧盈才不相信,一厢情愿地认定他在推托。
连展只得苦笑,天晓得凌碧鸾连正眼都未瞧过他,几次偶遇,表情也只是淡漠客气的,哪有男女之情的火花迸现?
“虽然说是姊妹,二小姐就没像她姐姐目中无人……”诉苦的堂嫂不忘三姑六婆的本色,集中火力炮轰凌碧鸾之余顺便道出事情症结──珠宝店里的冲突只是导火线,真正令她被众人另眼相看的足她的夸张失言……。
若以辈分算,名门大户中祖父辈的长者多有三妻四妾,换言之,连方、连辰父执辈的亲友中不乏庶出,成就辉煌并执政商界牛耳的人多的是。偏偏堂嫂孤陋寡闻,在与凌碧鸾暗中较劲时,获悉碧鸾和芊黛是异母姊妹时,硬是拿两人相异处大作文章,幸灾乐祸的嘴脸恼怒了几位庶出的父执辈亲友,还让好事之徒落井下石,反讥堂嫂不懂人情世故,上不了台面,小家子出身……成了极不受欢迎的社交人物。
连方烦憎插嘴:“也不晓得你还要出多少丑才会学乖?”
“你还说!我受了委屈,你不但不帮我还怪我!”堂嫂恨恨道。
“你自作自受!”连方冷然回道。
眼见兄嫂又要再起争执,连展急忙用话岔开:“我想堂嫂并不是看不起侧室所生的子女,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如果能
解释清楚,冰释前嫌就好了。”
“是呀!就是这样!”堂嫂迭声附和,别具居心地夸奖芊黛并提醒连辰道:“说真的,凌碧鸾的脾气也太大了,连辰你可得考虑仔细……倒是妹妹的性情较好,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温柔敦厚……”
她的私心实在很明显,与其跟厉害精明的凌碧鸾做妯娌,倒不如鼓吹连辰去追求妹妹,这样她才下致于被前者比了下去。
贺连辰啼笑皆非,随口应允了要帮她调解这场“误会”。也许青澜、青霄两兄弟会卖他一个薄面吧!连辰暗忖。
原来她是庶出……难怪名字不跟兄姊一样,以下“青”、“碧”排行。不知为什么,连辰的思绪又飘向了那位一袭白衣的凌芊黛身上,他不禁疑惑:那位看似温柔安静、弱不禁风的凌芊黛,究竟是表里如一,或是潜藏为人不知的强拗脾气?
谜团似乎只有留待时间来揭晓了。
拜世纪大选之赐,台北的冬夜依然炽热璀璨,丝毫没有凄清萧瑟的寒意。一场又一场的笙歌舞宴以“慈善”、“义卖”为名,如火如荼地展开;继官夫人们的二手服饰义卖后,一些所谓“主流派”的政商名流,不忘锦上添花的弄出了一场“名人珠宝义卖”的盛会。
芊黛被凌锦岚以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炫耀心理,“展现”在这个冠盖云集的社交场合;和碧鸾刚强历练的女强人作风正好相反,芊黛的温柔和顺及音乐素养,成了凌锦岚得意夸耀的事情,似乎是想向大家证明:他凌某人也能教养得出娇贵高雅的好女儿,并不只是一味汲汲铜臭的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