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和气地微笑询问:“一个人在外头住不方便吧?缺衣少餐的,又没个人好照料……”
连辰暗自呻吟,谁叫他“自掘坟墓”!
一起话头,众人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在他的终生大事上,此起彼落地发表意见。
“……介绍那么多大家闺秀给你了,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姑叨念他:“你这孩子的眼睛难道长在头顶上不成?”
“不是连辰眼睛长在头顶上,”二姑抢着讽刺道:“是阿姐你眼光差,介绍的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你说什么?哼!”两位年逾五十的姐妹怒目相视。
伯母关切地打探:“听说凌先生十分中意连辰,三番两次说要把女儿介绍给连辰认识!”
他四两拨千斤道:“没有的事,凌伯父只是跟我开玩笑罢了。”
只比他大半岁的连方轻咳了一声:“凌家的大女儿我曾见过几次面,容貌是不错,做起生意来果决刚强,算是事业至上的新女性。”
“那很好呀!这种女孩准有帮夫运,连辰如果娶了她,事业上多少也添了个好帮手。”大姑说。
“怕只怕个性太强了,可能会太过干涉连辰。”伯父皱眉道:“女人家若不把家庭摆在第一位算什么贤内助:“
贺连辰啼笑皆非。“我和凌家小姐还未曾见过面哪!”
“暧哟!你不晓得凌先生那边多起劲!好几次都催我安排机会让你们年轻人见见面什么的……”大姑认真地说。
这种审问的午餐再多吃几次,他肯定得胃溃疡!连辰想。
餐桌上话声槽杂,每个人都有意见。
接到最疼爱的孙儿的求救暗号,贺秋茂放下了碗箸道:“我吃饱了──连辰,等一下到书房来陪爷爷下盘西洋棋,这洋玩意儿有趣!跟咱们老祖宗的象棋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们要来观战也成,但是记住不可以出声说话,“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你们总该听过吧!”
“是!爷爷。我也吃饱了,”连辰从容起身,“伯父、伯母、姑姑,你们慢用。”
这一招果然奏效,祖孙两人在宽敞的书房里对奔,其他的人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哪有说话的余地。
偏偏老爷子兴致不浅,步步斟酌长考,简直急煞别了一肚子话的众人,不到一个小时就一个接一个地告辞离开。
“爷爷……”终于在所有人都散去后,连辰露出了罕见的淘气笑容:“我可不晓得您喜欢下西洋棋呢!”
贺秋茂呵呵而笑:“浑小子!一点也不懂得感激。”
鸣金收兵,祖孙二人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关心孙儿的婚事,贺秋茂不禁动间,凌锦岚想跟贺家结亲也不是什么秘密,会惊动儿子、女儿们的“关切”,主要是他们担心连展一日一娶了凌家的女儿后,得到凌氏的人脉支援,势力会更庞大──相形之下,娶了一个小家碧玉为妻的连方更显得人单势薄。
“阿辰,你心里有没有个打算?”他问。
“我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贺连震一边收拾棋盒一边道:“坦白说,这种半强迫的方式,带给我很大的压力,而且我想对凌小姐也不好。”
贺秋茂点头大有赞许之意:你说的没错,只不过时间拖愈久愈不好,不如早点表明态度──或者儿个面也好,只要相貌、性情好,家世倒是其次。”
“我知道。”连展报以微笑。
“其实只要年轻人情投意合,能够白首偕老就够了。”贺秋茂感慨地说:“像连方,自己恋爱选择的伴侣还无法和谐相守,背地里老是吵着要离婚!”
“爷爷您太多心了。”贺连晨微笑:“新婚夫妻斗斗嘴、吵吵架也是种沟通方式,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婚一年多了还算新婚?”贺秋茂咕脓道。他颇有深意地看着这位和他最贴心、个性也契合的孙子。连方夫妇要是知道连辰常常为他们说好话时,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哎!老是要让人操心!还老抱怨我偏心疼你!”贺秋茂皱眉道。
“真的偏心疼我嘛!怎么能怪人家抱怨?”连辰笑着说:“连爸爸都跟我吃醋呢!”
书房里传出了朗朗笑声,也只有连辰少爷才有本事逗乐贺老爷子。
贺家晚辈谁得宠、谁又失势,全看在下人眼中,心底早就有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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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空调系统运送着清净干爽的空气,伴随着野姜花的阵阵幽香,躺在柔软床铺上的人儿有着无梦无爱的好眠。
芊黛黑缎似的一头平直长发迪洒在雪白枕头上,象牙般温润的肌肤汗泽不生,安逸的神态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恍憾间,她被一个轻巧温热的吻唤醒。眨一眨浓密的睫毛,芋黛蒙陇中转醒,温热的舌头依然持续琢纸着她的脸……“喵!喵──!”她的宠物雪姬,一只白色波斯站在枕畔撒娇地唤她起床。
“早安……雪姬。”芋黛微笑,她对这只善解人意、又温驯乖巧的猫咪从小时就疼爱有加。
伸手抚摸着雪姬的下领,芊黛漫不经心地想,猫、狗的确是人类忠心的朋友——你付出了几分,往往也得到几分回报,彼此的相互情感再单纯不过了: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人类会以仇报恩了吧!
换掉睡衣,芊黛穿上一袭轻软的白色棉洋装,抱起了雪姬走向餐室。
餐桌前,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青霄、青澜西装笔挺地一边用餐一边和父亲讨论公事:碧鸾姐姐也日二副简练昂贵的套装打扮,正辩才无碍地抒发己见。
一如往常,她的母亲仍然“温恭贤良”地辞立在旁,服侍着丈夫和正室约三位子女。
“……我不管:就这样决定,他要来不来随便!休想我会去让人品头论足!”凌碧鸾斩钉截铁道。
“早!爸爸、大哥、二哥、碧鸾姐。”芊黛浅浅一笑对家人打招呼。
二哥青澜扬声道:“啧!这么大的架子……”──这句话是对碧鸾说的──“我要是贺连辰哪!蒙着眼睛也要挑芊黛,哪里敢匹配才高气傲的凌碧鸾小姐!”
芊黛心口为之一紧,二哥为何拿碧鸾姐和她相提并论?
“哼!谁稀罕?”凌碧鸾甩头,犹自嘴硬:“反正我就是要帮芊黛办一个接风洗尘的舞会,跟贺连辰无关,他不来最好:如果他肯来,我会尽到做主人的责任,不会失礼于他──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你不怕人家看上了别的女宾?真有自信!”青澜恶作剧地调侃妹妹:“何必呢!找个幽僻清静的地点,两人脉脉相看远比较容易迸出火花,真要办宴会、劳师动众请一大堆人来,我看贺连辰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
“别跟妹妹拌嘴!”凌锦岚一、全二用,边看报边阻止青澜。
芊黛微笑入座,这样口无遮栏、斗嘴嘲谨的景况,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应是一幅“天伦之乐”的图画吧!真实的情形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是她不表意见,做个安静娴雅的旁听者,很快就弄懂了碧鸾姐欲盖弥彰的用意──拉不下脸去和贺连辰“相亲”的凌碧鸾,决定以芊黛学成归国的名义办一个热闹非凡的舞会,届时就可以和贺连辰名正言顺地见面、交谈……。先前父亲才开口说要她去相亲,立刻就暴跳如雷的碧鸾姐,如今在听到了贺连辰的名字后居然有这么大的转变……可见得早有几分心仪了。芊黛唇色微翘,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