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好。”闷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她更有时间胡思乱想。
段观波伸手就想拉过她,“那我们走吧。”
不料练雪下意识的一个闪身,避开他的手。直到看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以及他满脸的尴尬不解,她方才醒悟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咬着唇,她心中也是同样的不明白。
她是怎么了?不说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也是熟识已久的世交兄长啊、怎么……
段观波尴尬的收回手,脸上挤出一抹谅解的笑容,“不要紧,是我越矩。”话虽是这么说,只不过练雪疏离的反应,使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忖度——
雪儿似乎有某些地方改变了。
为想逃他探索般的目光,练雪急忙发问:“段大哥想去哪里?”
“呃,我们到城里逛逛吧。”
也许是他多心了。
涝 涝 涝
说实在话,梅儿还真没眼光。
嗯,这样说不对,应该说当初练潮怎么会挑上这么个软柿子,把亲亲梅儿的一生交付在他手上?
西门雪坐在树上,闲闲的看着底下正搬演一场英雄救……不,勉强只能说是英雄“护”美的好戏,他严苛的下了个评论——
这个段观波好歹也是名门少主,怎地身手这等差劲?看来承恩山庄风光不了多久了。
再加细看,段观波脚步还算沉稳,表示他在基本功上没有偷懒,基础扎得不错。不过看他左支右绌的慌乱模样,就知不过是只纸扎猛虎,禁不得打,缺乏临阵磨练、反应驽钝。除此之外,手上功夫更是乏善可陈,只知死板的一招套着另一招,不知随着对招而灵活运用,看来段观波今生注定绝不会成为武功高手,约莫只能凭着前代庇荫,享尽一生。
不过至少这位段少庄主还有一点入得了他的眼,就是他宁可让刀剑在他身上留下几道血口子,却把小梅儿保护得挺周到的——只要他能把挂上梅儿细细柳腰上,那只碍眼的毛手移开的话,那就更令人满意了。
至于梅儿,那可是表现好得不能再好了。虽然夹身在刀光剑影间,依旧强自镇定,除了柳眉间的距离变得短了些——又是那只手的错,做什么把梅儿抓得这么累——连一声叫声也没发出过,跟上回比起来,进步不少哪!而这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功劳,把梅儿调教得如此处变不惊。
一个不留神,段观波臂上又被划上一道。
嗯,还好梅儿是在另一边,没伤到。不过刚刚那一刀砍得那么慢,段观波竟也闪不开,看来胜负很快就要分晓了。
西门雪意态神闲的东挑段观波行步凌乱、西嫌他掌上无力;底下的段观波可是拚得气喘吁吁,险象环生。
银晃晃的剑光在烈日下闪出一道虹,堪堪从段观波腰隙划过。
段观波退一步、手一沉,避开了剑虹,却被削落一大截袖角;而箍住练雪纤腰的手不由得一紧,练雪吃痛出声。
“啊!”从一开始便努力克制尖叫的冲动,忍耐着手及腰上传来被紧抓着的疼痛感,直到段观波在她腰间的这一记几乎要她束断腰的紧箍,方才痛哼一声。
就在她出声的同时,树上的西门雪嘴边笑意倏地敛去,脸色一沉。
梅儿叫痛了,这些人都该死。
朗朗日光下,几不可见的一丝银光在众人眼前一闪即逝。
“咚!”一人面朝下直直倒在地上。
削变陡生,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停下手,看向同一方向。
不远处,西门雪冷然而立。
放肆的邪气满身,配上那张连女人也要自惭形秽的绝美脸庞,即使此刻面容上毫无笑意,但晶邃黑瞳中透露出的一股诡美的妖幻,仍是紧紧的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全副心。
山道上,迅风扬尘,扬起西门雪颊旁几绺不羁的发,也振起他一身黑衣,衣间簌簌的鼓动,是形于外纯然的杀意。
“你想插手?”攻者之一率先回神。“我劝你最好先掂掂自己的分量。”虽然不知适才同伴到底为何而亡,但凭恃着自己这方人多势众,一出口便是恫喝之词。
眼微眯,西门雪薄唇微勾。
这些人活不了了——虽然那日在暗林中,她一直是背对着他的,没有瞧见他杀人时的表情,可此刻他唇边的笑意,练雪没来由的就是明白那道笑弧所代表的意义。
“雪儿?”感觉臂上的小手一紧,段观波回首,有些意外的看着练雪眼中从乍放一抹他无法理解的莹光,到黯然合上眼,彷佛正在静待着什么。
就这么须臾的分神,一切都已经结束。
就在段观波转头间,西门雪眼一开,眸中厉光四射,肩微动,瞬时在那群围攻者眼中有如轻烟般消逝,再似风雾一般穿流在他们之间,在他们仍疑惑着为何在焰日罩顶时,竟能感受到一股晨雾拂面般的哆嗦寒气时,喀声数响,将他们送入永世黑蒙的地狱黄泉。
待段观波再回头,所看到的就是七名围攻者七横八竖的倒卧在绿地上,其中六人的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仰起,在炽烈光曦的照射下,脸上没有任何的痛苦、恐惧之色。
颈断绝命,一滴血也不见,俐落、干净,是杀人者完美的极致。
太、太惊人了!
段观波怔怔的看着,只觉颈后一阵发凉,这人好高的杀人功力。眨眼之间,这些来意不善的恶徒已魂归离天,而他甚至连眼角余光也来得及瞥见。
“你又救了我一回。”柔亮的嗓音中,隐隐含着更多的不可言喻。
原本只是单纯惊讶于西门雪武功之高的段观波,在练雪一声道谢下,心中十分震惊,不敢信的眼光立即投向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的练雪身上。
雪儿认识他?
“雪儿,你的朋友吗?”单纯有如一张白纸的雪儿怎么会认识这样邪魅的人物!
“我……他……”练雪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无言的默认,“嗯。”
没有深究练雪耐人寻味的怪异反应,段观波很快的步向西门雪,拱手为礼。
“多谢兄台的仗义相救。”
西门雪眼中仍是一贯冷沉的嘲讽,“仗义相救?”
又一个不可救药的痴人。
听不出西门雪话中的讥诮,段观波一脸热切,“是啊!要不是兄台出手援助,我与我的未婚妻今日必定难逃恶人毒手。”
这家伙这句“未婚妻”真是碍耳极了,也许让它变成“生前无缘的妻”会比较顺耳些。
对于西门雪冷淡的反应,段观波丝毫不以为忤——有傲人绝学身的高手,待人难免倨傲了些。
“在下段观波,是承恩山庄少主,今日承蒙兄台出手相救来必当图报。他日若有用到承恩山庄之处,在下就算肝脑涂地,也会报答兄台大恩于万一。”段观波脸不红、气不喘,依照江湖上的“定律”,开始了一连串的报恩之说。
“报答?”耳熟的两字终于引起西门雪的注意。“你想报答我?”
“当然。”又响又亮的回答。
“不惜一切?”
段观波挺起胸膛,“只要是我做得到的。”
西门雪眼中邪意一闪。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他倒要看看这个满口知恩报的段大公子,有多少能耐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要她呢?”他指向练雪问道。
段观波万万没有想到西门雪竟会提出这样违逆世情的要求,一脸愕然,“啊!这……”他瞠大眼定定看着西门雪,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